代彧一睁眼就是医院白森森的房顶。他看起来像是在一个高级病房里,四周是半截绿漆刷过的墙面,米白色的窗帘挂在窗户上,午后的阳光撒过一层金灿灿的光斑。干净整洁的床头柜上摆着鲜花和水果。
目光再往下看,他两手扎着针,鼻子上也戴着输气管。手上的伤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只剩下棕褐色的於肿,一片接着一片,印在白皙的手臂上,像是斑痕。
男人头昏昏沉沉,四肢也没劲儿,抽筋去骨了似的。
门外有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梳着背头,身穿黑色的西装。旁边则是一个矮了他半头的女护士,两人似乎在说些什么。
代彧插着输气管,根本没办法抬头。
女护士似乎看到了房间里的异样,立刻叫护士站的人来给他做检查。
张祁开门便冲到了代彧的床沿边。
“怎么样了?”
代彧嗓子像是用刀划过一般,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咽咽地说出几个字。
“嗯……还,好……”
张祁一双鹰眼里似乎带着各种说不出的温柔与怜惜,他从床上握着代彧那双瘦削的手。
代彧想要抽出来,却动不了。
“别动,你放心,这里是威远集团旗下的医院,你的人鱼身份不会被泄露出去。”
代彧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
“小彧,我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一直关机。我到了你们家之后发现楼下有血迹,正好警察也来了,说是有人报警,跟着手机定位找到的你家。然后我就去找了监控。我本以为你是被绑架了,但谁知道……会是这样。”话到最后,张祁的眼里似是带着点悔恨。
“林舟越呢?他根本没有保护好你……”
代彧听到这个名字便心头一颤。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张祁,怎么说自己跟林舟越已经分手了,怎么解释这段时间的荒唐事。
“我跟他分手了,张祁……我,我错了……”
我错了,误把林舟越当成可以相守一生的人……
张祁曾经将警告过他,不是那个圈子的人,不必强求。
可他当初为什么被猪油蒙了心似的,飞蛾扑火一样爱上林舟越呢?
男人想到这,他终究是绷不住,喉头酸涩连着气管都在颤抖。
代彧的黑发散在他那张憔悴而又苍白的脸上,双目浸着生理盐水,悬在眼尾,殷红一片,却迟迟不肯落下。
“小彧,是我错了,我太轻易就放手了,我才是应该守护你一辈子的人。”张祁说得字字肺腑。
“张祁……”
张祁根本不松开,眉头皱在一起。他的关心不是假的,温柔也不是假的。
“小彧,你看着我。”
代彧被他强制四目对视。
张祁的薄唇微抿,他眼睛里有漩涡,他的鼻梁高挺坚毅,似是玉雕石刻,眼里写满了柔情。他将男人的手亲昵地放在唇边摩挲。
“小彧,我常会问我自己,如果我们初遇的那个雨天,我追出去了,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你会不会喜欢我……”
他颤着声,字字嵌入人的心里。
代彧无法给他回应,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他已身心俱疲:“张祁……对不起……”
“呵呵,你不用说对不起……第一个遇见你的是我,是我没有抓住机会。”
代彧看着那个对他一直以礼相待,却又无微不至的男人,心底里有一份柔软。
“如果可以,我们能从新开始么?”
男人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对着那双无比真挚的眼睛他说不出残忍的话了。
“哐哐哐——”
女护士们突然围了上来:“张先生,您先让开,我们要给病人测血压。”
“张先生,病人需要加药了。”
“……”
张祁迫不得已松开了手。他退在病床外,看两个女护士上去做医护。
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从病房外拿了各项检测的数据回来,兴致勃勃地念给张祁听;“因为代先生是人鱼族人,所以他的细胞恢复能力非常好,除了后续的一些调养,基本上再住院观察一个星期就好了。”
“没有别的问题么?”
“刚来的时候确实是身体多处骨折,但是居然奇迹般地自愈了,正常的人鱼族大概也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代先生可能并不是普通的人鱼族。”
代彧说不上话只能听着,他记得方柒曾经说过,他是人鱼返祖,比较少见。
“张先生,代先生这个子宫确实也有受损,不过幸运的是宝宝还在,下次爬山的话千万要小心,失足掉下山崖的每年都有很多,死亡案例也是比比皆是。”
听起来张祁是跟他们说他俩一起爬山的时候失足坠崖导致的。
“嗯嗯,好。”
主治医生瞧病床上的代彧,嘱咐道;“代先生的脑震荡可能会有点后遗症,想要干呕,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