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追随相伴的,绝非常人。
司梧微微一笑,“在下与杜神医旧时相识,得知神医在此隐居,特地登门求医,不知姑娘可否代为通传?”
“求医?”
卢悠悠面露难色,她在百草谷也住了两月有余,从一开始打杂跑腿采药,到现在跟着抓药配药,一天下来大半的时间都跟着杜清涟,对他的脾气也了解了七八分,别说富贵不能yIn,权势不能屈,就算是跟他相熟住在这里养病的李祈,一天也难得他一个好脸色,更不用说那些上门求医之人了。
百草谷外本就布有阵法,寻常人根本进不来,偶尔有找上门来的,杜清涟也很少接诊,照他的话说,该死的医不活,能活的不用医。若非李祈与他的交情,只怕他根本不会留在京城这些日子。
更何况,眼前这两人,上次说来找杜清漪求画,这次居然能悄无声息地穿过百草谷前的阵法,还自称是杜清涟的旧识,还真不知师父会如何应对。
正值她左右为难之际,身后却传来杜清涟清清淡淡的声音,“病人在何处?我跟你走一趟便是。”
“师父?”
卢悠悠不禁目瞪口呆,多少人捧着金银财宝送上门,杜清涟眼角也不瞥一下,更不必说拿着什么丞相侯爷的名帖来吃闭门羹的,她原以为这两人也会被拒之门外,却没想到,杜清涟不但主动出门,还主动提出出诊看病,这还是她入百草谷来第一次碰到。
司梧却似乎毫不意外,只是有些感慨地看着杜清涟说道:“天山一别,三载不见,神医风采依旧……”
“少废话,当年拿了你的雪莲,答应过你救一人。”
杜清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压根没有跟他叙旧的意思,“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请!”
司梧无奈地苦笑了一下,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态度,就连哥舒翰面露不虞之色,也被他暗中拉住。
杜清涟临出门之际,看了卢悠悠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我若这几日不回来,就由你负责照料病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就自己走吧!”
“知道了,师父放心,交给我好了。”
送走杜清涟和司梧一行人,卢悠悠偷着吐吐舌头,对师父的“严格劝退”已经习惯,总算能免疫那冰冷的眼神杀,不至于再像一开始那般害怕。对外人如冬日冰雪,对自己人嘴硬心软,没毛病。
“卢姐姐……”
刚关上院门,卢悠悠就听到药房那边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不禁叹了口气,朝那边走去。
“清漪,怎么了?”
杜清漪原本就瘦削的身子经过这段日子的煎熬,愈发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下巴尖尖的,衬得一双眼愈发大,水汪汪的如受伤的小动物般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怯怯地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低低地从齿缝间挤出三个字来。
“对……不起……”
卢悠悠走到她面前,看着她这幅模样,心软了几分,伸手擦了擦她的面颊,“不用跟我说对不起,我也有错,清漪,师父和你对我有恩,我是真心想对你好的。”
“我……我知道了……”
杜清漪泫然欲泣,哽咽着说:“哥哥说的对,是我小心眼,以己度人。我以为姐姐为章公子作画,也是为他的才华所打动,加上……加上他对我那般指责,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会迁怒姐姐。”
“他的才华?”
卢悠悠忍不住扶额,苦笑道:“你也知道,我是私自离家出走,若非遇到李公子和师父,我这会儿连饭都吃不上。实不相瞒,我陪你去花会也是因为看到那里有机会赚点钱,才会接下为《游仙窟》画插图的活儿。对我来说,章公子只是一桩生意的合伙人,哪里比得上你。”
杜清漪惭愧地低下头,“是清漪误会了姐姐。这几日我看到姐姐和李公子在一起,方才明白,姐姐根本无意于章公子,是我一时迷了心窍……”
“我和李公子?”
卢悠悠只觉得耳朵发热,“我只是答应师父要照顾李公子,我和他……和他并无私情,顶多……顶多是谈得来的朋友罢了。我一个无亲无故的孤女,怎么会跟他那般的世家公子有什么。你想多了。”
杜清漪意外地抬起头来,颇有些愕然地看着卢悠悠,“朋友?你们走的那么近……还琴箫相合,同奏一曲,这般亲近,也只是朋友?”
“是!”卢悠悠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只是朋友。”
杜清漪带着几分恍然的神色,深深地看了眼卢悠悠,“原来是这样……我真是误会了你……对不起啊!”
“没关系,过去的就过去了。”卢悠悠见她神色清明,不再似先前那般怨恨她,也不觉松了口气,放下心头大事,反过来安慰她,“都是一场误会,说开就好了,不是吗?等师父回来,我一定跟他说,让你留在药庐,还跟以前一样。”
“好,”杜清漪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她,“就像以前一样,我们还是好姐妹。”
“对!我们一直都是好姐妹,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