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脸上的伤还没上药，请您把头抬起一些。”
苏晴看着眼前低垂着头，仿佛想将自己重新藏回阴影里一般的男人，心下实在有些无奈，却也不忍心去强行触碰他。
方才亲自给男人上药，她甚至无法想象到他都曾遭受过怎样的凌辱与伤害。他如今害怕抵触别人的接近，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苏晴怕自己冒实的举动刺激到眼前脆弱得仿佛摇摇欲坠的人，她放轻了声音和动作，将沾了药的棉签递到男人手上，
“不方便的话，您就自己用棉签消消毒吧。”
毕竟高肿起来的脸颊可以等以后慢慢消肿，但是裂开的嘴角方才与污秽混合，现在已经隐隐有了发炎的迹象，是必须要及时处理的。
苏晴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心想若是他还不接过去，她就要强行掰着他的脸涂药了。
又过片刻，正待苏晴要有所动作时，一只冰凉纤细的手指却划过她的指尖，甚至带着微微的颤抖，接过了她的棉签
接着，苏晴便听到了男人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他说，
“谢谢你...
....护士小姐...”
那声音并不动听，带着喉咙渗血的嘶哑，却无端带着一种绝望悲凉的情绪，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苏晴有些恍然的低头，便正对上男人一双好看的眸子，那眸中仿佛盛了白炽灯灼热的光芒，光芒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在那一片水光中微微摇晃。
他是，哭了吗？
怔怔地望着男人深棕色的眼眸，苏晴心中忽然钝痛。
这样干净的一双眼睛，她想，她曾经也是见过的。
可那个人早已死去，带着她童年的所有美好与纯真，一并焚在了烈火之中。
若是他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苏晴怔怔地想着，男人却已先一步移开了视线。他重新低下头，阴影便再度覆盖了他的脸庞。
苏晴这才回过神来，察觉自己方才的失礼，下意识后退一步道歉道，
“对不起，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并不是故意要盯着你看的！”
男人闻言似是僵了一瞬，随即又轻轻摇头。灯光昏暗，苏晴看不见他眼中水光微泛，一颗泪便没入毯子中无影无踪。
原来...她果然认不出他了...
又或许，她根本就不曾记得他吧...
他这样一个肮脏的，下贱的玩物，或许现在在她眼里连个人都算不上
凭什么要她的惦记，要她的记得呢？
他这样对自己说着，可心中一阵胜过一阵的，撕扯般的疼痛却在告诉着他，
原来堕落如他，心中竟也还存着对她的痴心妄想。
身体里先前尚未散尽的药效让他浑身又热烫起来，他头脑清醒，后穴却已经不受控制的，习惯性地收缩起来。
太脏了...
若是她知道自己干干净净的毯子盖在了他这样恶心的人身上，甚至还被他不受控制流出的淫液弄脏，会不会也像从前那些护士一样看他？
他探手偷偷摸到毯子上的一块濡湿，忽得庆幸她并未认出他
至少这样，在她记忆中的那个阿白——如果她还有关于他的记忆的话，还是干干净净的...
身前的女孩似是受不住这样沉默的气氛，率先温声开口，
“我叫苏晴，是今晚的值班护士...
您如果身体不适，可以随时叫我的。”
苏晴...苏晴...
他在心里默默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忽得想起许多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风里都带着甜甜的栀子花香
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伸手去勾男孩的小指，笑得明媚又灿烂，
“阿白，明天你能和我一起回家啦！
等明天，明天我一定告诉你我的名字！”
可他再也没能等到那个和她一起回家的明天，也就再没能知道她的名字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可时移世易，他与她，却再也不会有明天了...
“你会...一直在么？”
他问苏晴，沙哑的声音里意味不明。
“嗯。”
苏晴以为他是独自一人害怕，便很认真的点头回答他，
“您按床头的呼叫铃，我一定能听到的。”
“.......
谢谢你...苏晴...”
他知道自己卑劣极了，仗着她什么都不知道，叫她说出自己做梦都想听到的话。
哪怕他明知道她并不是那样的意思，哪怕他明知道这是假的，
哪怕他明知道自己或许明天就又会被送回那不见天日的地方，日日在淫虐里沉浮....
可他还是欢喜，欢喜得浑身都隐隐的发抖
就仿佛他还是当年那个期盼着等待的阿白，他的苏晴，也从未离开过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