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忘了疼。
陆家老爷子的寿宴在正月初八。
寿宴是在陆家别墅里办的,沈蔻这才知道,原来陆同尘本家一直扎根在帝都。
别墅在城西,皆是高官权贵、业内大腕的豪宅居所。
沈蔻选了见样式常见的冬日礼裙,上身搭了披肩,颜色配得也柔和,是一个不扎眼也挑不出错的小辈打扮。
陆同尘仍是一身烟灰色西服,她挽着陆同尘的手臂,见他把礼品递给管家,两人才跟着进去。
寿宴来得人不多,都是帝都和耀城上层圈子里的人。
人群中央是一个坐轮椅的沧桑老人,耳朵里带了助听器,这才勉强听得见来客说的祝寿的话。
陆家老爷子陆丰年早年从军,如今修养在家,老人说话虽然含糊,但那双浑浊的眼却仍然有神。
沈蔻远远瞅一眼,便意识到那便是陆同尘的爷爷,而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瞧见一位抗战老兵。
仿佛仍能从老人的言语动作里,品出那个时代的岁月峥嵘。
站在陆丰年身边的是现在陆家掌权人陆煜。
陆煜年近五十,保养也极佳,不同于薛嬅的那身沉静毓秀,她是干脆且爽利的,远远就能感受到女中豪杰的气质。
管家先把陆同尘的礼送了过去,在陆煜耳边说了什么,只见陆煜眼睛一亮,赶忙往陆同尘和沈蔻这边看过来。
她把手上的酒杯放回托盘里,不紧不慢理了理衣裙,才往陆同尘这边过来。
“同尘, ”她笑一下,抬手拍拍他手臂,“终于舍得回来一趟了。”
“小姑。”陆同尘点头。
陆煜眼神随即瞥到他身边的沈蔻。
“这是沈蔻。”陆同尘将她虚虚一揽。
沈蔻有些迷茫,不知道该开口喊什么,对上陆煜那带点儿慈祥意味的笑,她更加有些紧张了。
陆同尘手移至她身后,很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脊背。
她赶紧回神,回之礼貌一笑,也就跟着他喊了,“小姑。”
陆煜笑着应了声,“好,好,”她看眼陆同尘,又看眼沈蔻,让他们去前面问候陆丰年。
往前走过大厅到最中央的位置,围在老爷子身边的人都自觉给他们让开路。
陆煜在陆丰年轮椅边蹲下说了些什么,只见老人明显一颤,用带着川渝味道的乡音问
“同尘带媳妇回来了?”
快走到跟前的沈蔻听了这句话差点一个趔趄从高跟鞋上崴下去,好在被身边的陆同尘一把捞住了,男人似笑非笑地,安抚地捏了捏她手腕。
陆煜也有点忍俊不禁,本想试图解释,可陆丰年却已眯起那双已然不好使的眼,用布满褶皱的手无意识地去指大厅里的人
“哪个是……同尘的媳妇啊?”
如此接地气的话配上一嘴乡音,这种跟着男朋友大过年回老家探亲的味道就出来了。
“爸,不是媳妇,还没过门呢。”陆煜随即瞧了眼沈蔻,眼神有些无奈。
沈蔻挽着陆同尘的手紧了紧,心脏跳得有些快。
想到刚刚坐车过来时,她还如何如何担心陆家门第她高攀不上,多少多少豪门戏码她看不懂,然而现在一见,只觉得也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户人家。
也就是……比旁人多了一点钱……
想到这里,沈蔻又幡然顿悟,不对,何止是多了一点?
走神的片刻,陆同尘已经带着她走到跟前了。
“爷爷。”
他很自然地拉着沈蔻的手,再次介绍,“这是沈蔻。”
陆丰年先看的陆同尘,见他离家这几年的确是比从前稳当从容不少,也越来越贴合当年自己给他取名的初衷,能融于世俗尘垢间,含蓄而光耀。
他之前就听说,陆同尘手段强硬,公司吞没兼并的行业多,这几年,连关氏银行都给收入囊中了。
老人打量他良久,点点头,眼神炯然:“不错,离了家,过得还是个样。”
说完,眼神移到沈蔻身上,她倒是没怕,也跟着陆同尘乖巧且大方地喊了声“爷爷好。”
陆丰年“嗯”了一声,连说了几个“好”字,再上下端详几眼,最后对身边的陆煜夸赞
“这女娃子长得好乖。”
老人神色不像刚刚面对陆同尘时那么严肃了,他咧开嘴笑,还是一口方言:“今年个好多岁了?”
沈蔻没听太懂,听一旁的陆煜解释了一句,她才笑着答:“快二十二了。”
陆丰年笑起来瞧不见眼,又连说几个好字。
见了这么多客,老人体力有限,回房间时,还特地要陆煜给沈蔻塞了个红包。
沈蔻不好推辞,她瞧一眼陆同尘,男人点头示意她接,她才郑重地道谢接过。
晚上在别墅里吃过晚餐,祝寿的宾客才纷纷散去。
陆同尘走之前还要去陆丰年的卧房里问候一次,他让沈蔻就在一楼楼梯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