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萧放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他头痛欲裂,刚睁眼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有些清醒,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手抖得厉害,水洒了一些在桌上,他没管,强撑着找来药吃了两片,一直在沙发上枯坐到天亮。
在这之后不久,萧放就向公司递交了申请,要求转去T市的公司工作。
萧是群开始还有些惊讶,萧放在集团总部的工作已经做得很出色,再过几年积累些资历就能和萧逐一起扛起整个公司来了。但后来父子俩在书房里谈了一场后,他还是同意让萧放走了。
萧汝海听说小孙子要回来的消息,把所有的事情都提前布置好了,甚至还花重金让人去聘请了一位很有名的心理治疗师。
从附二院的事以后,祖孙俩已经四年多没有见过面。这回萧放没有再找借口,到T市的第一天就回了老宅。
萧汝海激动不已,一向顽固不化的老爷子头一次对人服了软,拉着萧放的手和他道歉,“小放,当年的事,是爷爷对不住你……”
萧放拍拍他的手背:“都过去了,这件事我们谁都不提了。爷爷,我来得急,公寓还没收拾好,家里有空房吧?我今天先在家里住一夜。”
“哎!爷爷早就叫人给你收拾好房间了。我现在让人去准备晚饭,做你爱吃的糖醋鱼,好不好?”
“都行,听爷爷的。”
萧老爷子高兴得很,立刻叫来佣人吩咐下去。
晚饭的时候,萧汝海甚至多吃了半碗饭,萧放拿碗去添饭的时候,做饭阿姨还在收拾厨具,她是家里的老人了,见萧放进来便笑眯眯地说:“老爷子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今天胃口都好了不少。”
萧放笑道:“是周妈的手艺好。”
阿姨笑了一声:“萧先生抬举我了。我看哪,只要萧先生多来家几趟,老爷子保准天天胃口好。”
萧放垂眼笑了一下,“周妈也赶紧去吃饭吧,等会儿我把碗筷放洗碗机就好。”
“好,”阿姨擦了擦手,犹豫道:“萧先生,您别怪我多嘴,这人年纪大了心里就格外脆弱,老爷子过去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这么几年过去了,您也犯不着继续跟他置气不是?您要是有空就常回来坐坐,他心里是真高兴着呢。”
萧放眸色沉沉,阿姨揣测不出他的心思,以为他不爱听这些唠叨,便讪讪地住了口。
但萧放却说:“多谢周妈提点,是我做得不好。”
阿姨没敢再继续说下去,收拾了东西就去吃饭了。
萧放吃完饭又陪老爷子坐了一会才回房间。
卧室还是他原来一直住着的那间,房间里的摆设几乎都没有变过,所有东西都按照萧放的习惯摆放着。他随手拉开床头柜,一个相框倒扣在里面,萧放忍了忍,最后还是拿起来看了一眼。
相片里是十八岁的祝藏雪。那时候他刚从附二院的带来阴影中走出来,小姑娘和同学到T市来参加活动,他托了主办方的朋友帮忙拍到小姑娘捧着奖杯站在台上的样子。
照片已经微微泛黄。
萧放无声笑了一下。居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的小姑娘还像那时一样漂亮,只可惜被他吓坏了,不然的话他还可以在她身边陪着她继续长大。
萧放发了一会儿呆,最后把相片重新压回抽屉底层。
临睡前照例得吃药。萧放打开行李箱,找到药盒,倒出一把花花绿绿的药片,每次吃药他其实都很抗拒,但不吃的话就可能会一直陷在那种焦虑暴躁的情绪之中,他就着温水一口气吞下去,那些苦涩的药片会随时间推移而慢慢溶解,变成一个个看不见的分子融入血液。萧放喜欢想象这个过程,就好像自己恢复正常已经指日可待。
他刻意避免在睡前想起祝藏雪,这会让他陷入严重的失眠。但是这种思念好像已经成为条件反射,以至于他瞥到箱子里唯一的那抹粉色时,呼吸都变重了一些。
他下床去,从一摞叠得整齐的西装中抽出一条粉色的裙子。
这是他从祝藏雪那里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
这条裙子是他第一次陪祝藏雪逛街时买下的,拿回家试穿的时候小姑娘一眼就看中了这一件,后来也穿得最多。
萧放本来没打算带走任何属于祝藏雪的东西,但最后鬼使神差地拿走了这条裙子,还让它跟着自己来到T市。
他知道不该这样做,他最好不要再想起那个小姑娘,睹物思人对他的病情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但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这样的折磨对他而言无异于酷刑。
他沉默地握着那条裙子。他清楚自己最好的做法是立刻将它扔进垃圾桶,但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刚服下去的药似乎没产生任何效果。最后他放弃无谓的挣扎,闭上眼抱住那条裙子倒在床上,就像他曾经许多次拥抱着它的主人入睡那样。
第二天萧放依旧醒得很早,他刚回T市,还有很多工作要交接,索性趁着早起都一并处理了。吃过早饭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