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渐渐的在母亲的怀中平静下来,慢慢睡去。
林悠进房门后没敢出声,只轻手轻脚的帮着收拾被踢翻的水盆架子和打碎的nai碗。
约莫就是这些东西倒地的声音把睡在儿窝里的孩子惊醒过来。
月氏把孩子哄着睡着,就把他放进儿窝里,然后来拿林悠手里的笤帚:“我来吧。”
被林悠阻止了,指了指她身上穿的单衣:“回去躺着,别着凉了。我来收拾就好。”
林悠很快就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下,来到月氏床前坐下,月氏非常感激林悠,却不知她是什么来历,林悠见状,赶忙说:
“我叫林九娘,这位姐姐,你相公是叫宓敬吧。”
月氏点头:“是。”
“我相公叫韩霁,他与你相公是同窗,我家相公初来安阳县书院,人生地不熟的,唯有宓相公与之交好,昨日方知宓相公喜得贵子,他一个男子不方便来探望,便叫我走一趟,来瞧瞧孩子和嫂子。”
林悠人甜嘴更甜,当即便把自己的身份和来意说清楚。
月氏了解说:
“原来是韩夫人,我家相公确实提过书院中有新同窗来,学问很好,私引为知己,麻烦韩夫人走这一遭,还遇上这种没脸的事……我真是……”
月氏大约想起了先前的处境,一时忍不住哭了出来,她肩膀耸动,骨瘦如柴,一个坐月子的女人瘦成这般,也难怪在书里她是会早逝了。
“那人我见过!也是书院里的!这事儿他定然有预谋,特意趁宓相公离家后作案,太可恶了!真想把他抓起来大卸八块!”林悠说。
这种连产妇都不放过的男人基本可以直接拉去阉割了,省得他再害人。
月氏擦了擦眼泪,说:
“此事不能被人知晓,我与相公乃是私婚,原本名声就不好,若再被人知晓了今日之事,我倒无所谓,就怕误了我家相公的前程。”
林悠想起昨日韩霁和她说过,这月氏出身青楼,只不知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这种事情就算好奇也不能问,是人家的秘密。
却没想到经过今天的事情,月氏已经把林悠当成自己人,便将她和宓敬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林悠知晓。
听完月氏的话后,林悠才明白,所谓的‘出身青楼’,其实只是在里面待了半天。
月氏是宓家仆妇的孩子,小时候便在宓家出入,得了主母喜爱留在府中学了规矩,她与宓子章自小相识,渐渐大了两人有了感情,宓家主母还曾动过把月氏收入儿子房中的打算,只是没料到月氏有个好赌成性的叔父,在月氏的爹娘去世之后,就把十六岁的月氏卖给了窑子抵债。
宓敬得知这个消息,当天从家里偷了钱,到窑子里把月氏给赎了出来,而后两人在宓家好一番折腾,也没能说服宓敬的母亲让月氏进门,甚至还要把月氏配给府里的牛夫。
没办法宓敬只能带着月娘私奔,这一走就是两年,两人私自成了婚,却不为宓家承认,宓敬辗转带着月氏来到安阳县,凭本事考入书院,想走科举这条路给自己和月氏谋个前程。
月氏和宓敬之事,在安阳县原本是无人知晓的,谁知他们清明的时候,月氏刚怀了孩子,宓敬想悄悄带着她回去祭祖,告知祖先,却被周玉才看见,周玉才见月氏美貌便稍加打听了一番,两人的事在宣县很出名,一打听就全知道了。
于是,周玉才便惦记上了月氏,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真的把月氏怎么了,凭着月氏在宣县的名声,也不敢宣扬出去。
听完这些,林悠就更气了:
“这个王八羔子,早知道刚才我铁锹就砸他脑袋了!”
月氏边哭边拉着林悠的手叹气,林悠见她Jing神很差,有心安慰,将放在前襟衣袋中的红荷包取了出来。
“别提那混账东西了,估计短时间内他不敢来的。姐姐瞧瞧我给孩子准备的长命锁,是我和我相公的一份心意,姐姐别嫌弃才好。”
月氏瞧了林悠从荷包里取出来的银锁、银环等物,都是上好现银打的,加起来至少有二十两之多,月氏吃了一惊,赶忙摇手:
“不不不,使不得!”
林悠微微蹙眉:“姐姐是嫌少吗?”
月氏就更慌乱了:“不,怎会嫌少,只是……”
“不嫌少,姐姐就收下!况且,这是我们夫妻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们的。”林悠说完,将东西一股脑塞进月氏手中。
月氏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眼眶再次发红,不再推辞:
“我夫妻沦落至此,一路遭人羞辱轻视是常有,却从未体会过雪中送炭。”
林悠拉着冰凉的手说:
“姐姐莫要多想,日子总是苦尽甘来的多,你相公是个有才之人,你们还生了个可爱的孩儿,眼前虽是寒冬腊月,可凛凛寒冬终有时,只待春暖花开日,一年四季交替更迭,总能等到的。”
月氏怔怔的看着林悠,为她的话语所激励:
“凛凛寒冬终有时,只待春暖花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