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头顶的灯。——这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他一动不动,眼皮沉重得几乎要坠落,但他无比清楚地明白这还是一个不眠之夜。
他的头颅混沌的好似浆糊,太阳穴也因为多日缺少睡眠而钝痛不已。他的嘴唇微微打开一个口,往肚子里吸了点气。他缓慢而痛苦地闭上眼睛,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个人的五官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她的脸像是被糊上了一层阴影,任凭他如何去回忆、去努力想要拼凑出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都无济于事。
于是他将手放在身下,探入睡裤里。
他脸颊浮上绯红,喉咙颤颤地发出低吟。他一面动作着,一面想到自己的姐姐。他又想到自己的父亲和舅舅,他们瞒着自己把她送出国外去,切断了他能联系上的所有方式。
他的下身涌出了黏液,快意从脊骨爬上传入四肢,他双目放空,里面没有一丝该属于活人的气味——实际上他与死了也没什么区别,容纳他的这具躯体体会不到情绪,他只想去死,但他脑子里有一个被称作「姐姐」的家伙。那家伙一直拉着他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的尸体,她阻止他去死。
他恨极了那些人,那是他为数不多展露情绪的时候。他从与姐姐生活了几年的房子里跑出来,砸烂了不属于他房间内的所有东西,然后他平静了下来,踏着沉稳而缓慢的步子走到了一位凶手的家里。他用如此淡漠的表情看着紧闭的房门,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屈起扣响大门。
他在外面站着,十分钟,也许是十五分钟,但他记不清了,他只看到一个顶着扭曲了五官的人打开了门,那个人似乎对他的到来完全不意外,他被邀请进了这栋房子,旁边的茶几上放置一杯冒着白气的热茶。
他的嗓音和平常一般,嘴角带着一点笑,他问:「姐姐呢?」
那个扭曲了五官和身体的魔人停下了喝茶的动作,抬起一双被污水浸染的眼睛看着他,然后回答:「你不是知道了吗?她去了国外。」
他唇角的笑意收敛了一些,又问了同样的问题:「姐姐呢?」
那个魔人感受到他语气的变化,魔人放下手中米色的茶杯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来。魔人冷哼一声,知道自己把侄女送走的决定是那样英明。看看她的弟弟:压抑成一条线的唇角说明他此刻心情不佳,眯起了一些的眼睛预示他忍耐已经快到了极限。他是如此危险,即便内里已经翻腾,面上却丝毫不显。
魔人也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她去了国外。」也许是想要试图把他安抚一下,又补充,「她会过的很好。」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他许久没有再说话,直到平复了已经涌到了喉咙的烦躁,他想着自己应该平和地得到答案,而不是真的像他们口中的疯子一样。他终于又问:「她在哪?」
魔人扭来扭去的嘴忽然闭起来,变成一条弯弯曲曲的线。魔人就在这么一个瞬间生起了警惕,语气不善地回答他:「万宁,把万达送出去也是你父亲的意思。」
哦,那就是让他识相些滚出去。他抬起眼睛开始与面前的家伙对视,他用那双死水一样的眼睛看着那个男人。他眼睛里的气息实在是像一块公墓,魔人与他相互看着对方,但魔人皱起的眉头表示了不适。
他们在这样的沉默里静坐了半个小时。
坐在他对面的魔人按捺不住,无法忍受这样诡异如同死尸的氛围。魔人开始对他摆出了长辈的架势,熨平了自己语调中的不满,苦口婆心地劝导他:「万宁,你听舅舅的话,你不该对自己的姐姐那么依赖……」魔人只以为他是因为缺少父母的爱而极端,却丝毫不知坐在这里的青年是怎么想要扯下他姐姐的衣服,去掐着她的脖颈做爱。魔人继续劝告他:「舅舅相信你也是知道的,你们总有一天要分开,不是吗?」
他的指甲蜷缩起来刺破手心的肉才压下撕烂那男人嘴的欲望。他尽量想要和平地解决这件事情,让逃出去的姐姐回来,回到自己身边。
魔人见到他没有反驳,觉得他想开了些,心底有些欣慰,「你看,这个世界上哪有一直待在一起的姐弟?万达她总会遇到一个爱人,也许是男的,也许是女的。她总是要——」
魔人的嘴一下被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几乎要贴到魔人的脸上,他看着男人缩小的瞳孔,他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疯了——他的姐姐怎么会喜欢上任何人呢?她不会离开自己的,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魔人的瞳孔里是他狰狞的脸,那张脸像是融进了漩涡里,歪歪斜斜且凶狠,魔人看到了从侄子面孔上脱落的面具,夹着他的血肉肌肤从上面剥离开了。侄子的五官一下变成了狂徒,他的手开始掐上自己的咽喉,魔人的心随着那对手力道的加大而狂跳起来,魔人总算是明白这不是一个玩笑。
他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他的情绪开始不稳定起来,无数的狂念长成了相互缠绕的藤蔓,它们破开他的身体,绑着他的手脚,它们让他掐死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