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一定会让人伤心的男孩子,其实伤心也不恰当,纪春波看到木木的那一刻,心头分泌出其实是害怕羞愧和焦虑的混合物……虽然知道他是陌生人,有生以来从无交集,但是却觉得自己欠了人家的钱,很多很多钱,一直赖着不还。
回廊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避雨。
那是一一位穿戴普通,公园区域内最容易刷出来的那种白发老太太——60岁多但不会到80岁;她被雨淋得半湿,但是手里紧紧抱着一盆盆栽,很爱惜的样子。八一公园里有花木市场,她应该是购物回家后被雨堵在这里了。纪春波能理解老太太为什么那么紧张,因为那个盆栽的盆是很贵的玉雕盆,纪春波的妈妈也贩卖过这种玉雕盆,这盆一般市价要一百块呢——哦,当然不是真玉啦,就是最常见的岫岩,机器打磨出来的看起来很翠绿晶莹的容器,一般是当烟灰缸,大点的就种盆栽——一百块的花盆对于普通人来说还不贵么?
盘栽里是最常见的腊梅梅枝,纪春波家外的梅园15块钱一捆被各种手艺人收走剪裁加工成盆栽那种。而且纪春波的经验一看就知道,那梅枝是死的了,不会开花的,那就是一个干枯却不朽的死亡造型。这个盆栽卖60元是合理的,超过一百就是被宰了。是的,盆比较值钱,如果装上廉价的植物工艺反而会因为仓储和物流成本而贬值。
老太太靠在回廊最里面的栏杆边上,好像是因为被雨浇到而发冷,单薄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她的脸色也很不好,双眼半睁不闭,嘴里念念叨叨的,双腿飘摇,不知何时就会摔倒——这让纪春波有点心疼,他的背包里有他的外套,上午天比较热他就脱了只穿着衬衣,现在他把外套拿出来,捏在手上,想走过去给这位看起来很慈祥的阿姨披一下保暖,然后打电话,报警吧。
“傻逼,别过去!“
木木瞄了一眼纪春波,低声地警告他。
“呃——?“纪春波愣了一下,他看着木木脸上那扭曲而又嫌弃的表情语言,瞬间明白了——木木在提醒他,这是碰瓷。
是啊,一个看起来穷苦无依的老太太,抱着一个看起来一般人不了解行情的玉器盆栽,站在你面前,马上就要摔倒——很抱歉,在这个春天的故事里,这是比的大街上的雷暴还要危险的信号。
“没关系啦,我身上也没有钱,我什么都没有。我妈妈在监狱里,我爸爸是被通缉的诈骗犯,我大姨和小姨也都是为害一方的泼妇恶霸。所以,我是敢去作好人的!“
纪春波对木木笑了一下,心里飘过这些台词,但是没有说出口。
“老妈妈,你先穿一下我的衣服吧。别嫌弃。”纪春波走到老太身边,试图给她披上自己的卡其布外套。
老太太被这突然的善意吓得发出一声悲鸣,身体后倾;纪春波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伸出左手扶住了老太太的腰,很坦然地说:“老妈妈,我不是坏人。”
老太太惊惶地瞄了一下纪春波,双手死死地攥住那盆栽,眼中充满了疑虑。
纪春波把衣服给老太太盖在肩膀上,喃喃道:“老妈妈,你别怕,我可以打电话叫你的儿女来接你。”
然后他从包里又拿出他的座垫,抖了一下,贴在回廊的栏杆下的石灰台子上,把这位老太太按在坐垫上,接下来掏出保温杯,掀开盖子,倒出一些热水,递给还有点惊慌失色的老太太。老太太似乎真的很冷,看到热水之后,轻轻地把盆栽放在地上,感激地接过,微微地抿了一口。
纪春波虽然是一个农村土鳖,但是他出门上学后,渐渐养成了携带随身三宝的习惯:保温杯,座垫,小镜子。保温杯是他在十元店买的,但是十元店不是所有东西都十元,这个保温杯19块钱,不怎么保温——但是可以节省很多没有必要买饮料的钱不是么?座垫是表姐白柳珍送他的升学礼物,应该是大姨家的旧沙发垫改造的,很轻薄,朴实无华,冬暖夏凉,所以他一直就爱惜地放在背包里,尽可能地铺在自己屁股能坐到的地方——虽然男生常备座垫偶尔会被嘲笑,但是谁舒服谁知道,他不是精致男孩,但是他也可以对自己好一点。
小镜子就是小镜子,二元店里买的那种,就真的两元。他不护肤,不画妆,这个镜子也不是为了照脸的——他喜欢拔鼻毛,嗯,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就养成了这种恶习,但是他就是忍不住,从小就爱拔鼻毛的结果就是鼻毛越来越发达,泪腺越来越迟钝,所以纪春波内心柔软敏感但是哭的时候也没有眼泪,练就了强悍到眼药水洒进去都能弹出来那种无情铁眼,不过强度也就是0.65AB。
眼看老太太镇定了一些,纪春波继续问:“老……阿姨啊,雨这么大,你还是找你的家属来接你吧。你会用手机么?有手机么?”
旁边的木木围观了一下这感人的场景,看看外面的瓢泼大雨,竟然毫不犹豫一股脑地冲进暴雨中,跑了。
老太太又喝了几口热水,面色舒缓了几分,轻轻地说:“没事。谢谢你。我家就在这附近,雨停了,我自己就回去了。”
纪春波听到她说话语态柔和,且有条理,心里也放松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