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当众动怒,此刻被人这样说,他也只是抿唇浅笑,手中折扇轻摇,仿佛眼前这人口诛笔伐的不是自己一样。
他风华隽朗,霁月清风,倒不像个王公贵族,反而像个浊世公子,翩若惊鸿,遗世独立。
他毫不生气,甚至浅笑着说:
“你说完了?还有无别的要说了?”
这声音柔和,仿佛三月清风一样温暖,无害,甚至暖人心脾。
若是熟知他的人,比如扶风,此刻定然不会再说什么触怒于他的话,因为扶风知道,百里策的性格,惯会将惊天的怒火藏在和煦的外表之下。
可商国的御史却不会,他不了解百里策的品行,他只回当着太子真是中看不中用的废物,惧怕于自己的诛心之词。
可若是当真如表面这般温和,又怎能以雷霆手段诛杀亲弟,替楚夫人报仇,顺利回卫国做太子?
于是御史便听见面前这太子缓缓说道:“本来本宫不欲与你们解释这许多的问题,可既然你当众问本宫了,本宫若是不说,仿佛是不给你面子一样。”
他缓缓站了起来,手中依旧折扇轻摇,缓步走到那御史面前,摇摇头说道:“你倒是个硬骨头。”
他环视众人,诸人皆在那目光中看到了雷霆万钧的气势,一时惧与威压,竟不敢动弹,他却在这时说道:“你们说的没错,你们的皇帝是本宫囚的,杨桓亦是被本宫的军队伏击的,至于清璇,原本就是与我有婚约,哪怕杨桓定下了与她的婚事,本宫如今要娶她过门,难道还要谁首肯不成!”
他陡然加重了语气,原本义正言辞的御史竟吓的一抖,不敢出声了。
满意与众人的反应,百里策轻哼一声,接着缓缓说道:“你们最好祈祷我与阿璇感情深厚,恩爱长久,这样本宫心情好,还能让你们商国活着,若是本宫那日不高兴了,卫国的铁骑长驱直入,必定是要将你们商国纳入我大卫的版图!”
这话太重,众人噤若寒蝉,却当真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可百里策仿佛却没消气一样,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手中折扇合上,说道:“本宫到底是对你们太仁慈了,你们竟敢如此放肆,看来今日,本宫是要立个威了……”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危险,方才两位言官立刻觉得脚底寒意四起,脑子里一片模糊,只觉得自己身处悬崖。
“来人,将这两人拖出去,在菜市扒皮抽骨,至于他们的家眷……”
他微微歪了脑袋,嘴角浮现了笑意,他说道:“全家都拖入教司坊。”
两位言官皆震惊!
教司坊……那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女子去了那种地方,一生的清白便都没有了,可若是男子去了那种地方……
御史自然受不了奇耻大辱,他怒吼道:“庶子!你好歹毒的心!”
百里策却笑,仿佛将他这句话当成了夸赞一般,他还慢悠悠的说道:“早就听闻你们京城南风盛行,如今一看,当真是传言非虚。”
……
菜市的惨叫和女眷的啼哭自然传不到尚书府的深闺中,清璇在后宅,对前朝的变故自然毫不知情,她只是奇怪,为何最近的侍女,看她的眼神变得如此奇怪。
譬如她若是稍微被茶水烫了一下,不过微微蹙了眉头,那些侍女便惶恐地跪下,呜呜咽咽的求饶,说着:“太子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云云。
清璇很是不喜欢旁人喊她:“太子妃”,可每每一说出这样的话,那些侍女们便更加惶恐,几乎是快要哭出来地说道:“太子殿下的命令,奴婢们当真不敢违背,还请太子妃体谅!”
清璇便软了心,不再计较这些她们的称呼了,毕竟百里策的手段,她还是知道的。
可是清璇一直不知道侍女们为何忽然变得小心谨慎了起来,直到有一天,她听见了侍女们的谈话:“……喂,你听说了么?御史大人一家,都被发配到教司坊了。”
“……啊?此当真?我怎么听说,他们家男丁也去了……去了教司坊?”
另一个侍女便拍着胸脯说道:“可不是么?那些家里俊俏的男丁,全部被带到南风馆去了,御史长子受不了这个耻辱,直接悬梁自尽了!”
“吓,”另一个侍女受了好大惊吓:“这卫太子可真是厉害,也真是……残忍的很啊……”
她对面那个侍女便拍着她的手,紧张兮兮的说道:“可不是,最近我看着小姐都害怕,生怕小姐哪里不舒服了,太子殿下生了气,就要发落我。”
……
两人又讲了好久的话,清璇听的云里雾里,可总算是听明白了。
御史一家应当是得罪了百里策,所以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以至于府中的丫鬟心中害怕,这才对自己态度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好狠的人啊。
晚间百里策照例过来看看清璇,这些日子一直如此,虽说无论是卫国还是商国,都有大婚前,男方和女方不能相见的规矩,可是百里策要进来看清璇,难道还有谁能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