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不敢相信那只是梦。
停、停!打住!打住!凤桢强迫自己停止回想那些绮丽风情,被海风吹得古铜的脸颊浮起可疑的暗红。再想着下去他又想睡觉入梦,和那个神秘的姑娘再来一发了。
他还要随时待命呢。
今夜海上很不平静。厚重的黑云布满天际,一丝星光都没有。闷热得令人难受,今年的台风或许就要登陆了——可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战友们还未归航,整个港区都陷入了一级戒备当中。凤桢扎好迷彩服的袖口,和交接的战友击了一下掌,该轮到他值班站岗了。
风越来越大,海浪卷着狂风扑向船舰,凤桢不得已压低了身体。早就有预告说这一次的热带风暴引起的台风威力极强,指不定就在这一两夜登陆。看来就是这两个小时的事情了。
他低低地咒骂一声,拿着对讲机和上级汇报情况,再赶紧和几位轮值的军官组织士官们撤离。
“先后退!不要慌乱,凤中尉、李中尉请组织好路线,检查应急发电机情况!”风声越来越急促,和巨浪卷动的声音交织在一处,杂乱惊心。对讲机的信号也变得极差,时断时续地听不清楚。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掉落下来,不过瞬息便如同瓢泼一般,冷白雨线充斥天地之间,几乎看不清周围物事。士兵们也被浇得睁不开眼,只听见两位中尉声嘶力竭的喊声融在风雨之声中,破碎而嘶哑,“打开手电筒!”
强光手电勉强照亮了撤退的路线,凤桢和李彬对视了一眼,但闻风声越来越强,破空一般地呼啸着席卷大地,海浪越过防波堤,狂风将防风林的树木吹得随风狂舞摆动,时不时有枝干断裂随风飞去。
“看来是台风眼登陆了,”凤桢抹了一把脸,“李彬,你带着他们回去,务必联系到上级,我得去机房检查备用电源……”
“老凤!我们一同去!”李彬抓着他的衣袖,“咱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涉险!”他心中一暖,却还是掰开他的手,“快走,你的情我领了,但是战友们必须得有人组织回去,放心,就一会儿,我的身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定会赶上你们!”
说罢便弯着腰跑开,好几次都差点被风卷走,不时还有飞行物吹过来,差点打到他。
人如瞎盲的暴风雨深夜,机房的气窗被海水冲破,发电机已经有大半被海水浸泡了——大抵也要报废了罢。
“报告长官,报告长官,这里是中尉凤桢,驻港部队004号湾区应急发电机组已损坏,已损坏!报告完毕!”
然而对讲机那一边只有模糊的嘟嘟声,他的声音也被大风吹得破碎,一块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铁皮哐当地打在房顶上,惊得他一身白毛汗。
48米每秒的风速的破坏力真不是盖的。再不走,别说完成任务,小命能不能保住还是个问题。
匍匐着身子慢慢潜出机房,风雨大作,海浪拍打着岩壁,几乎看不清方向。算了,要不然蛰伏一会儿再说罢……
诶,可是好冷好困啊。他努力眨着眼睛让自己清醒,慢慢地爬将过去。遥遥地,听见几声嘶哑狂呼,“……老凤!……老凤……凤桢你个混蛋!……”
诶,虽然平时油嘴滑舌了点,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战友情谊深。他居然有点感动了。朦胧中,什么都看不清,但一颗树却是扛不住了,一声清脆的断裂,啪咔地卷向半空。
“老李!……别过来!……”他惊得肝胆欲裂,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来挥着手喊着,“危险!”
然而下一刻,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断木携着雷霆万钧之力朝他后背重击,全身骨骼断裂的剧痛,他甚至不能喊出声,胸肺如爆,哇啊一声只有鲜血呕出,瞬息又被暴雨冲走那一抹惊心动魄的血红。
宛若断线风筝,他颓然倒地,神思涣散,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凤桢!!!!”
凤凰城内栖云山山巅。
日暮时分,云蒸霞蔚。落日熔金,赤橙朱紫的流丽云霞恣肆泼洒,绚烂交织。非但不觉俗丽,反而有种慑人的庄严华贵之感,造化钟神秀,大哉美哉。
正是火族境内八大盛景之首“栖云落霞”。
姹紫嫣红的霞光下,容凰略略显得苍白的芙颊增添了些许艳色。三尺青丝在末梢以凤凰金珈束起,深红曲裾深衣,玄黑云肩披帛,雍容大气的装扮中却还是带了些单薄。
处理完政务,她一如往常地来到栖云山山巅。坐在怪石之上,看着不远处兀立于峭壁之巅的火族禁地琅玕塔,不禁轻声叹了一口气。
琅玕塔并不算高大,颇有点小巧玲珑的意味。周身泛着莹润神秘的红光。因着地势高耸险峻,整体浸润于落霞余晖之中,气象万千,如同云中仙阁一般。
还要等多久呢?青碧妙目中闪过一丝淡淡倦怠,纤细得近乎瘦弱的玉指掐动法诀,唇瓣开开合合。天边的云霞似受到感应一般缓缓聚合过来,丝丝缕缕的红光投向琅玕塔,又渐渐被吸纳过去。
当然,常人是看不到这样奇诡瑰丽的景象的。除非天生对火灵力极端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