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丝毫水纹也不曾溅起,这般蜻蜓点水的轻功,果真是已臻化境,举世无双。
姜炀眉头微皱,瞬间又云淡风清,君澜则是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以备不测。
白衣人落定,姜炀方才看清他的长相。明明是男儿身,一双眉目却温柔缱绻恍若这一江春水,淡淡的笑意挂在嘴角,直直吹散了周遭薄雾,整个人如同十五之夜的圆月一般,磊落生皎洁,徐徐落清辉。
习哥哥,就是他,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那女子用光滑的下巴一指姜炀,冲白衣人说道。
于是,那双春水般的眸子就落在了姜炀身上,他被迫接受了对方含笑的注视。
姜炀回望着白衣人,在他的落落微笑里渐感疑惑,这样的眉眼和凝视,为何让人如此熟悉呢?好像在久远的记忆力,也曾有一个人,拥有这样恬淡不知世事纷芜的笑容。
林习微微偏头,似乎感觉到了来自姜炀的不一样的气息。
新月,我只是与你玩笑罢了,你别吓着人家公子。他见姜炀又不开口,一副冷漠疏离之态,便不开口,而是转头轻嗔那个女子。
新月撇嘴,自己与林习打赌赌输,两人约定在这儿江面上碰到的第一个人,如果气质风度不是常人,便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如今见了姜炀,她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彻底放下,愿赌服输,她楼新月可不是输不起的人。
你又是什么人,我家公子身份尊贵,不是你们能招惹的,快带着你这姐姐妹妹的离开,否则小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君澜被他们弄得迷糊,越想越气,直接拔剑对着了林习。
林习仍然浅笑如常,似乎全不害怕只是在对上姜炀探究的目光时略略愣了一下。
公子勿忧,我们这就离开。
楼新月不舍,还要争辩,却被林习拉住了。这位江南首富楼寒瘦楼老爷的掌上明珠,向来是倨傲不恭,桀骜不驯,如果说这天底下还能有管得了她的人,也便只有林习了。
楼家的画船越来越远,直到变成天际淡雾中的一星红点,姜炀才收回了凝视的目光,而且脸色沉郁了下来。
谁让你拔剑的?今晚你不准吃饭!
声音仍是低沉,却带了明显的恼怒和不快。
君澜不解委屈,却不敢辩驳。
在船上住了多日,行不惯水路的姜炀和一众守卫,脚踏上江南小镇的青石板,都有如履云间之感。
白风和青实被君澜派了出去,一个打听林家,一个寻觅客栈,片刻都不得消息。
姜炀对君澜的安排不置可否。长腿一迈,选了个方向径直往市集走去,理都不理会紧跟着他的君澜。
常德帝姜恒病重,太子监国,他这在朝堂地位尴尬的六皇子,自然成了为皇上寻求解病之法的最佳人选。而江南林家,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可是,因为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故,他还不能表露身份,只得偷偷摸摸地寻人,委实憋屈。即便君澜再安排得得当,他心里也舒服不到哪里去,索性随意逛逛,让这江南小景来冲淡满腹心事。
只是,总有一些时候,一怀愁绪,对景难排。
主子,咱们回吧,这儿人多,冲撞了您总归不好。
君澜就有那么一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明知道自己劝不了姜炀,却上赶着找骂挨。
今天正好是小镇集会的日子,市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比之宫里的肃穆冷清,更让人真切体会生动的妙处。
姜炀沉郁的心情刚刚稍有缓解,听到君澜的话脸又沉了下来,一顿之下骤然加快脚步,须臾就远离了他。
君澜生生止住,差点绊了一跤。姜炀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自己再跟着。即便他再有勇气,也不敢一而再地挑战姜炀的耐心,所以伸长脖子望了几眼,他还是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先往客栈去了。
青实放好了行李在大厅里等候姜炀和君澜归来,结果只等到了君澜一人,稍一诧异之下他也大概猜到了缘由。
老大,又拔虎须了?
没了姜炀的低气压影响,青实语气也轻松起来,戏谑地冲一脸落寞的君澜打招呼。
君澜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走至一旁坐下,正好青实点了酒菜,他不管不顾地自斟自饮起来。
青实的嘴角斜斜勾起,却也不去打扰正享受孤独的君澜,兀自往门口走去,抱臂倚在门框上,眼神专注,看着青石街道的尽头。白风去了有好一会儿,不知有没有打听到林家的情况。
姜炀一个人在蜿蜒曲折的江南小巷里辗转,蒙蒙水雾沾shi了他的衣袜,心思却渐渐清明起来,连眼神都多添了一丝温柔。
这个。
行至一处摊前,他突然瞥见一枚挂饰,青色的流苏摇曳,鲜艳的红线耀眼,缠绕包裹着一弯新月,红白映衬,仿若清新脱俗的翩翩儿美人儿,不只肤白唇红,更有一头柔顺飘逸的乌发,当真要将那一个个撑着油纸伞的吴家姑娘给比了下去。
初看的第一眼,姜炀心中就清晰地划过了一张面容,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