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
方绍一摇头,声音还哑哑的:“不饿。”
原野也不非得叫他,说:“那你接着睡。”
方绍一闭着眼,含糊着问了句:“你什么时候吃完?”
原野明白他想说什么之后笑得肩膀都在抖,说:“马上。”
方绍一“嗯”了声,没几秒就又睡了。
原野吃完又回了床上,靠在床头看手机。方绍一胳膊一伸就搭了上来,原野无声笑了声,用指腹在他胳膊上轻轻抓了抓,像抓猫一样。原野发了条朋友圈,写了个:方七岁。配图是他前几天在片场抓拍的一张照片,方绍一当时坐在理发店门口的台阶上,朝原野看过来。他本来是在想事情的,发现原野在拍他表情突然就柔和了,也笑了。笑起来自然是英俊的,但配上那天的半截日光,倒显得有种岁月静好的安然和暖。
方绍一四月底杀青,原野要比他还晚几天,因为方绍一杀青之后还有点散戏还没完,原野的活还不算全利索了。杀青那天是个Yin天,拍的戏不是开头也不是结尾,就是普普通通一场方绍一给别人剪头的戏。这是蒋临川的拍摄习惯,他喜欢把特殊的戏份都放在中间拍,前头后头拍常规戏,演员在戏拍到最后的时候情感总是最浓郁的,但他偏要用这种带着离别的情感去拍不动声色的东西,出来的效果反倒有种收敛的意境。润物无声,山高水长。
那天原野就蹲在片场,看着方绍一像往常一样,剪完头发之后用刷子扫了扫那人脸上耳朵上的发茬,又扫了扫脖子。之后机械地摘了那人身上的围布,面无表情地说:“三块。”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最后只给了两块。
方绍一把钱放进抽屉,没有多问一句。
他在这个小镇上总是这样的,总要被克扣挨欺负,他偶尔知道,偶尔不知。他是一个杀手,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找到一个人,然后杀了他。原本电影演到最后,镇上每一个人都像他要找的人,可每一个又都像杀手,想要杀了他。每个人身份究竟是什么样的,森察的身份又到底是什么样的,虚虚实实,云里雾里。
加了副线之后把除了主角之外的侧重大部分都给了何寒,镇里那个文静温和的裁缝占了多数的配角戏。原本每个人都像,又都不像。改过之后倒像是裁缝和主角的交锋,变成了他们俩之间互为杀手互为目标。镇里其他人的存在只是为了掩护裁缝,设置的一个个迷障。
后来又补的几场方绍一和何寒的戏,何寒不敢再像之前那样拖,也是拼尽了全力去接方绍一的戏。但他还是有些接不住,气场上弱了太多,演技被吊打不是说着玩的。他虽然年龄不嫩,但演技太嫩了。方绍一原本就是个天赋派,又从十几岁拍电影到现在,和那些偶像剧出身没经过电影导演打磨的演员差距可以说千里万里。导演每次喊了“停”之后何寒都会跟方绍一说点什么,有时候是“谢谢绍一哥”,有时候是“抱歉绍一哥”,方绍一通常都是点头摇头,不会和他多说什么,但也没有更多地难为他,用不着,不至于那么没品。
整部电影味道都变了,这也是为什么每一场戏原野都要和导演吵的原因。这个本儿在他这是行不通的,互相矛盾,齿轮没有楔进缝里,每转一下都要卡。
杀青之后方绍一就得走了,公司一堆事儿等着他,耿靳维早就在催了。方绍一玩儿命拍了一年多的戏,快两年都浸在剧组里,几乎没歇过。原野要晚几天,方绍一先回去等他。
按惯例庆祝杀青之后,方绍一没急着走,他冲原野招了招手,让他过去。剧组已经去接着拍其他戏了,身边没有几个人,方绍一让原野坐在椅子上,又给他剃了个头。这段时间原野头发都是方绍一给剃的,俩人已经很熟练。原野从镜子里看他,方绍一拿了推子之后先扫了扫上面的发茬,然后安上卡尺。
原野问他:“下月是不是得去法国?”
方绍一点头:“要去。”
原野说:“我跟你去。”
方绍一看他一眼,之后摇头说:“不用,忙你的。”
原野也摇了摇头,没说别的,只是又重复了一次:“我也去,我签证都让小涛一起办了。”
方绍一手在原野头上抓了一下,和原野对视一眼,之后浅浅笑了下说:“那我等你。”
“嗯,”原野看着镜子里的方绍一,笑着说,“刚才大家都挤,我还没来得及说,恭喜方老师杀青。”
方绍一手稳稳地给他推着头,说了声:“多谢原老师关照。”
“客气了,”原野看着他说,“以后日子还长。”
方绍一走之前非把吉小涛留给原野,原野哭笑不得地往外推,说他用不着。方绍一怕他自己在剧组要吃亏,原野脑袋直晃:“吃不着亏,导演罩我,再说我也不是年轻小孩儿,我还总吃亏?”
方绍一还是放不下心,但原野说什么也没让吉小涛留。吉小涛在中间被两头推,谁也不要。在公司里也是风风光光的小涛哥,其实别人哪知道,小涛哥整天不受人待见,动不动还要辞了他。
原野也真吃不着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