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桃花谷与其收治那些整日沉迷打打杀杀,寻仇觅敌的江湖侠士,倒不如多给寻常百姓看看风寒伤病。”
“你倒是断的清楚,医者仁心本当如此。”
“只是——”
“只是什么?你尽管说来不妨事。”
“只是弟子时常想,若是有法子能用最简单的办法将病痛一笔勾销就好了。少林寺的空竹大师一生行善积德,功德加身,却被病体所拖。然沙弥翻出空竹大师生前所用经书时,却在其中发现空竹大师的遗愿——向天再借一段寿。空竹大师是入了空门之人,有了欲念便犯了贪戒,然却有愿而无从实现,实在是可怜之人。弟子想,是否人生来如此,难道就没有一样东西可以满足人的愿望吗?”
“嗯,说的很好。”沈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把话接过来说,“空竹大师这样有大功德的出家人尚且妄图长生,你一个桃花谷弟子尚且想要心想事成之法,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难道……”高时雨的眼睛睁大了,“可那还是人间的东西吗?”
“自然是人间的东西,是人间最叫人着迷的东西。”
第7章 八风山庄
(七)
“这位小哥,出门啊?”
车夫前前后后地打理着一匹油光水滑的大红马,马背上扣着一件擦得干干净净的马鞍,鞍子上系着五色丝线结成的穗子。
唐渊走上前去,同车夫一起抚摸着大红马的鬃毛,说:“是啊,去京城——你这马伺候得可真好。”
“嘿嘿,好吧,这可是正宗的大宛马!”马夫骄傲地停了停胸膛,脸上杂乱的胡子都跟着他的动作颤了两颤。
“挺不错的。想不到大哥也是爱马之人啊。”
“称不上爱马,就是乐意跟这些畜生在一块呗。我啊,到现在都没娶妻,就觉得跟这些大马在一块就挺好,在马厩里睡也睡得安心。”车夫拍了拍大红马的头,脸上的笑容连胡子都盖不住了,大红马歪了歪头在车夫肩头亲密地蹭了蹭,“小哥您去京城啊?您雇我呗,正好咱从来也没进过京城呢。”
“行啊,我正要雇一辆马车,跟掌柜的说好咱就走吧。”唐渊前两天就收到了皇帝诏他回京的消息,只是他那皇帝舅舅从小就同他不亲厚,莫说是中秋佳节,就是年节也不曾特地诏他进宫。这神来一笔,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勒,您坐好。”
马车外传来马夫高昂的声音,马鞭一甩,“啪”的一声抽响,马儿嘶鸣一声,两只前蹄倒了倒,拉动马车辘辘前行。
唐渊似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掀开青布的帘子,对着前方喊道:“马夫大哥,走官道啊,别为了赶时间抄小路。”
“得令!您放心。”
语罢马夫将马车往路中央驱了驱,先前还有些摇晃的马车登时平稳下来,唐渊也放下心来,倚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先前他苦熬一宿开盘算那东西的所在,已是极为耗神,还未修整过来便又接到了皇帝征诏,他倒是有心拖着皇帝不应诏,但自家父母根基都在京城之中,身家性命全摁在皇帝手里,又实在舍弃不下。多方压力,差点把他压得旧病复发。
现下车子里整饬得十分漂亮又舒适,马车速度不快,晃晃悠悠地行着,他心里又压着事,竟然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然而睡也睡得不安生,前尘往事如同chao水一般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唐渊沉浮在其中,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女儿吧。”满面皱纹的老父母跪在他面前恳求他救救自己的女儿,“只要大仙您愿意解救我女儿,我们两口子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您啊。”
老两口混浊的的泪水顺着皱纹的纹路纵横满脸。
唐渊不用算都知道,这对父母的女儿一定是遭遇了不幸,他们的面相上写着,一生凄苦,无子送终。他本来应该坚决地拒绝这样的请求的,没有人会怪罪他,毕竟真正能算人生死的神算子谁都没见过,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拒绝过他们。
可是也许是这对父母的哭声实在太凄厉,又或者是他早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了,总之他心里就像是被一只尖利的爪子捅穿了一样,有个小小的声音从血淋淋的伤口里传出来,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和血腥的shi气:“帮帮他们吧”。
“好吧。”唐渊听见自己这样说,“你们割些血来给我。”
老两口颤颤巍巍地拿出了一只豁口的碗,两个人都割破了手腕——他们确实已经老了,血管青黑地浮在手上,鲜红的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流了小半碗。
“好了,两位老人,可以了。”
“大仙我们血还够,再多给您点。”
“已经可以了。”
唐渊捧着那碗鲜血,把桃木棋盘请了出来,伸手在碗里蘸了两蘸,把血珠弹在棋盘上。
只见血珠甫一落到棋盘上便沿着纹路蔓延开来,唐渊这幅棋盘纹路都是他一刀一刀磨出来的,刻得深,血只延了一半就停下了,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