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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罪哪里又在一块小小的玉章上呢,不过是人利欲熏心,贪心不足罢了。
“请少侠好好利用这块章子,我的愁苦,不能靠福祸章,全靠少侠你了。”沈端的嗓子像是噎着了似的,发出的声音近乎嘶哑了。
“沈少侠放心,我既然出了这么一个主意,就必然会负起责任来的。”
其实也不能全靠苦道人,沈端想。
但也没什么办法,他一芥医者,想要杀一人容易,杀两人容易,杀十人也可勉力一试,但是要杀百人杀千人呢?要杀半个无为阁呢?
福祸章说是断福祸分生死,可死了的永远不能再活过来,永远不会有什么所谓‘神物’可以把人从地狱里拉出来。
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
沈端踩着烟水楼的木栏杆,昂着头,像是奔向月亮一样施展轻功往湖边上落去,他的身影像一只乌黑的鸟儿,晚风吹开了他的衣角,也吹飞了他的思绪。
“哪里来的丑小子?脸上有一大块桃红色的胎记呢。”第一次见面,在桃花谷门口,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像一颗青翠的枣子,可是说出来的话真难听啊。但小姑娘的手也很温暖,很柔软,把他带进了药香馥郁的桃花谷,“快进来让父亲给你治治。”
“丑小子,我发现你脸上的胎记像朵花,像咱们桃花谷的桃花。”第二次是桃花谷的药房里,他还是个采药的小童。小姑娘扒在药房门口,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澄澈的眼睛,顶着熬药的刺激气味,直愣愣地盯着他的胎记看,沈端这才发现,这个坏嘴巴的小姑娘眼里并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又心直口快罢了。在她眼里美就是美,丑就是丑,她既不会因为美善待一个人也不会因为丑恶待一个人。
“我叫云儿,云蒸霞蔚的云,你叫什么?”
云蒸霞蔚,凤翥龙蟠,可真美啊。这个小姑娘是整个桃花谷的最美的,比云霞比桃花都美。
“沈端。姓沈的沈,端正的端。”
他的端正却像个笑话,五官不端正,人生也不端正。
“沈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桃花谷的大师兄了。”师傅抚着他的头,对着桃花谷的众人说,其中也包括云儿小姑娘。
从那之后云儿对他的称呼便从丑小子变成了沈师兄,她的沈师兄也在努力地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五官不端正,人生不端正,但人品要端正。
直到有一天沈端收到了来自云儿的礼物,一把剑。这把剑约有三尺余长,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只有剑箍上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沈字。
云儿站在他面前,手被在背后,微微低着头,脸被桃花谷的药气熏得微红,她说:“沈师兄,送你礼物。”
这必然是云儿托人打制的,剑箍必然也是她自己一笔一笔刻的。因为云儿的手上还隐隐透出一缕药气来,沈端一闻就知道,是消痕除疤的玉肌膏。
为着这个,沈端也不能拒了这个礼。
“那我就收下了,有劳云儿了。”
“沈师兄,我听说有个宝贝叫福祸章,据说没什么事情是福祸章办不到的,等哪一天我能拿到这个宝贝就好了。福气咱俩一人一半。”云儿是个出谷黄莺,一时一刻嘴也闲不下来,她最爱缠着沈云说话。
沈云的手落在她头上,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却又放下了手。
小小的姑娘出落成了魅力十足的大姑娘,但她的沈师兄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多年前布衣褴褛倒在桃花谷谷口的丑小子,怕弄脏了她如云的长发。
沈端又想起来,高时雨曾经问过他是不是喜欢云儿。他坦然答了,自以为面对了自己,但其实还是遮遮掩掩地不敢说出真相。
“大师兄,你是不是喜欢芸儿姐姐?”
“自然。”
“那你当时……”
“当时……我年少轻狂,总以为这个世界谁离不开谁呢?后来才知道,确实有些人是不可分割的。”
不,不是的,是我不敢说罢了。
在江湖我是桃花针沈端,但在她面前永远是个丑小子,连沈师兄三个字都不曾真正当得起。
福祸章什么都能办到,但是也不能复活人,他知道的。
知道为什么还要去争去抢呢?大概就是因为那句话吧,“我听说有个宝贝叫福祸章,据说没什么事情是福祸章办不到的,等哪一天我能拿到这个宝贝就好了”。
一念起,偏执生。
第22章 重阳宴
(二十二)
袁骁收到唐渊传来的飞鸽传书的时候正是九月刚冒头,京城刚下过一场秋雨,带着水汽的空气有些凉意,但非常舒适,是个适合出游的日子。
天又高又蓝,云像一片片棉絮一样非常柔软,让人想在树底下舒舒服服睡一觉。
但是千面却有点着急,急得嘴上都起了两个泡。
“袁大人啊,您怎么还有心情喝茶呢?您说唐小少爷还不回来我怎么办啊?回头九月九了宫里非得拉着我去跟太后过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