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屏障,让这位旧友忘了所有的过往。而这道屏障,自然是当年还是分神期的司明绪,Jing心筑下的。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几乎可以想象,那一日肖涯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屠尽了整个栖霞山庄,是怎样地心痛如绞,怎样地悔恨莫及。
他在极度的绝望和无助中,捏碎了少时好友给他的传讯玉符,引来了司明绪。面对崩溃的挚友,司明绪选择了让他遗忘。而后,又给了他一个全新的身份,让肖涯在这青铜鬼面之下,懵懵懂懂地活了整整八年。
李凉萧自然知道,司明绪是存了好意。可若不是自己偶然发现,难道他便要让肖涯,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过一辈子吗?
栖霞山庄那桩血案,固然惨烈。可是肖涯,至少也应该有选择承担与否的自由。
李凉萧不甚赞同地轻轻摇了摇头,心中叹息。
司明绪啊……他这位爱憎分明又高傲强势的挚友,实在是太过刚愎自用,总是试图掌控一切,左右一切。自己每每不赞同,他也非要与自己争辩一番。
可是这三界之中,又有谁能逃脱自己的命运。任何人,都不可能安排他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所谓道法自然,得失之间,太过执着,总是有碍道心。
许久许久,肖涯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阿萧?”他轻声道。
李凉萧没有回答,只是眸色沉沉地望着他。
肖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位极其英俊却略带倦容的男人。那双浅淡的琥珀色眼睛,自年少之时,便如此熟悉。而后,他的身子慢慢发起抖来。他抖得那么厉害,仿佛风中的一片枯叶。
李凉萧心下不忍,伸手用力揽住旧友的肩膀:“……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肖涯低低喘息了几声,连牙齿都在轻微打颤:“我,我是肖涯。”
“对,你是肖涯,是我的至交好友。”李凉萧沉声道。
肖涯垂下眼帘,呆呆望着地上那张青铜鬼面:“明绪他……救了我。他告诉我,我是姚容。”
“他……此举虽然不妥,却也是一番好意。你若是责怪他,我愿代他受过。”
“不,我怎会怪他?只是……我早就该死了。”肖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万物自有其道。我与明绪不同,你若要寻死,我绝不拦你。”李凉萧深深地凝望着这位好友,神色肃然,“只是,我必须知道――那柄噬天剑,究竟去了何处?我曾见过肖衡,他的佩剑只是一柄普通灵剑。”
听到肖衡这个名字,肖涯的胸膛急剧起伏了两下:“衡儿……我之前竟全然忘了他。七年前,他千辛万苦来到了碧霄城,恳请明绪为栖霞山庄主持公道。可明绪不仅囚禁了他,还差点……剜了他的灵核。”他的声音十分苦涩,对于肖衡的存在……他心中实在是万分矛盾,痛楚不已。
李凉萧微微一震,随即苦笑了一下。他早该想到,按司明绪那性子,区区誓言怎能束缚住他……况且,他是如此地憎恶楼听雨。
当年,十几岁的肖衡来到碧霄城,几乎是自投罗网。只是这位碧霄城主,虽然因为突破分神期大圆满,而忘却了一些重要事情,但心境却大有提升。三年前在扶摇阁那段日子里,看司明绪对那孩子的态度,还算不错。
若不是司明绪身上全然没有邪修的气息,自己几乎要以为这位好友被夺舍了。
肖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站起身来:“明绪和衡儿,还在那回天谷中……许照麟和顾雪笙,要对他们不利!”
许照麟和顾雪笙?李凉萧轻轻挑了挑眉。看来,多半是因为三年前扶摇阁那桩破事儿。
“无妨。只要谢玄风不在场,那二人不是明绪的对手。”李凉萧淡淡道。
肖涯愣了一会儿,轻轻吐出一口气:“你说得对。”
李凉萧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其他暂且不论。可这个问题,你务必回答我。”他紧紧盯着肖涯,“那柄噬天剑,究竟去了何处?”
肖涯垂下眼帘,久久没有作声。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我杀了……阿雨之后,其实已经有几分清醒了。知道事情不对,我便捏碎了明绪给的那道灵符,只盼他能来阻止我。可我实在控制不住那柄剑……它还在咆哮,让我走出栖霞山庄,向那些平民们,大开杀戒。”
“我混混沌沌到了大堂,望着通往庄外的那条路。那柄剑,它在我耳边如同鬼魅一般低语。杀吧,杀吧,杀尽了那些愚蠢的凡人,你就能痛快一点。”他的嘴唇颤抖得厉害,“我没有办法抵挡它,只能拼着最后一丝清醒,反手将那剑插入了自己的背脊。”
“你……竟以rou身封剑?”李凉萧喃喃道。rou身封剑,乃是将剑器自颈椎之下的天门xue,直插入脊柱之中。修者需要以极其坚强的意志,承受极其巨大的痛苦。
肖涯点了点头:“我实在别无他法。封剑后,我痛得几欲发狂,甚至开始自残……我脸上的伤便是这么来的。后来,明绪赶到了。他制住了我,将我带到了附近的医馆。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