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纹刺伤了他的心。蓦地一滴泪滴在玉石上,玉石便晕开了一片暗沉。“让?草民不曾。”
“朕的容若,可能说些真心话?”
“陛下要听真心话?那好。”他停了许久,方冷冷续道,“所有砌词,好听也好不好听也罢,草民皆为了不愿陛下……再触碰一下草民罢了。陛下,”他抬起眼来,眼中却皆是嘲讽,对萧煜的嘲讽。“草民……恶心。”
萧煜睁着盛怒而又哀伤的眼,右手将他下巴结结实实扣住,咬牙切齿说道:“既如此,逃之夭夭岂非更好?为何要三番四次救朕?”
“陛下岂非早已知晓?”他的身子抖了抖,终是幽幽反问道。
萧煜朝他弯下腰,轻声笑着说道:“你既然能利用朕,朕亦能利用你。”一把撤了手,环顾群臣,Yin狠一笑,道:“即日起,李容若剌封国士,职在直接辅助朕,无俸禄。赐一免死令,赐长游宫,其余用度,皆按九和殿。不得异议。”狠狠盯着众人将嘴巴合上,方睥睨着垂首瑟缩的李容若,将狠笑收起,换上一副淡淡的模样,道:“既为太昊国士,李哥哥,你还能到哪去?怎么,连道谢亦不会?”
李容若双唇发白,颤巍着站起,惨然笑着,道:“谢……陛下,我李容若,再不会跪你一次。”既是利用,何来地位之分?既是国士,何罕虚职一个,何需谦卑?身份已定,再不可做僭越之事,他便做他千机台少主又何妨?
萧煜默然扫他一眼,错身而过。朝臣在沉默中退却,出了殿门,便又该议论起来了。
李容若伸出双手,摸索着,走不得几步,便重重瘫倒在地上。那一层薄薄的单衣,在这冰寒得本该披上大氅的天地里,单薄得不曾令人在意。
雨花陵
今日雪停了,风也住了。愈接近腊月,天空便愈加开阔蔚蓝起来,只是若是雪下前,却满盈了阵阵Yin寒。
沈青涟从门口走进来,一路上悠悠地吹着口哨。这口哨唤不来春日的鸟雀,倒唤来了一只白鸽。沈青涟举手,白鸽落在他手上。他伸手取下爪上的纸卷,一抬手将它放飞。细细看了一眼千机台印在封蜡上的印记,见完好无损,便慢慢展开纸卷。
“少主,大事不好了。”
李容若闻声在案后抬首,听取他匆匆忙忙惊慌地动静,睁开毫无焦距的双眼,静静等着他报告。
沈青涟将纸卷放在桌上,呼一口气令自己镇定下来,正等着李容若自个儿拿过去看,呼地忆起李容若状况,便直接开口:“少主,雨花陵的墓xue遭人盗了,文大娘尸骨不见踪影。少主,可要前往?”
李容若闻言并不惊诧,在他踏上复兴之路开始,他便已做好准备,准备着被敌人不惜一切代价以任何方式打败他。然纵使他是一座坚固的方城,当听闻自己娘亲尸骨被掘时,心头仍然又寒又愤。只是他亦清醒地明白,若是理智被侵夺,一味意气用事,何能成事?他抬眼若有若无地看着门外,极为平静说道:“青涟,替我拟一句话,而后准备行装,选快马两匹,与我一同赶往雨花陵。”
沈青涟照着李容若吩咐,匆匆写下一句话在纸上,又将纸压在镇纸下,拿了简单行装,便与李容若偷偷出宫去了。宫外的街市十分繁华热闹,两人却无心观赏与参与。
李容若自知娘亲坟墓不会贸然间被人所掘,而况他本便令人好生看守,那人既无法阻止,想来并非民间盗墓贼所为。这应是一个局,只是这局所对付之人究竟是谁,他却不知晓。
刚出城门,官道上迎面便来了一个人。沈青涟眼力好,认出来人正是火凰,便老远朝他嚷道:“火大哥。”
火凰见他们二人,朝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马便又跑得快些。待到近到眼前,火凰方猛地一勒缰绳,生生将马勒停下。火凰疑惑地看了看沈青涟手中的两条缰绳,又看了看李容若手中的一条缰绳,完全被弄糊涂了,但想着先办正事,便道:“见过少主,少主,苏末传来消息,龙章朝堂大乱,第二王储被诬陷下狱后不知所踪。苏末欲请少主助阵。”
又是不知所踪?李容若微蹙双眉,紧呡双唇,沉着脸默然思索。是谁,给他造了一个两难的困境?若是不去雨花陵,他人如何看待自己尚且事小,偏偏自己无法对娘亲之事袖手。若是去了雨花陵,龙章之乱,定然影响到初八两国秦晋之好。本来袖手可得的土地,撒手间便付诸东流。料想此处境并非屋漏偏逢连夜雨,而是有人刻意谋划。两者最后结果,定然是自己离开萧煜。只要一离开,敌人便有机会逐一攻破。而况赶上大臣们对自己颇有微词甚至到不容于世地步的时机,只怕自己此次离开,难有再回宫中之机。
李容若着实难以抉择,空洞洞的目光不能给他丝毫信心来坚定自己的选择。留下,去雨花陵,往龙章,三者选一,比往常多了选择,却亦多了顾虑。他最放心不下的,到此刻他并不想欺骗自己。追忆过往与思虑当下间,他紧了紧手中缰绳,做出了决定。“火凰,传令苏末,以静制动,不论龙章或何人有所行动,除却危及萧煜性命,其余一律静待。”
“是。”火凰又忧又疑地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