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
☆、窸窣
天启大帝乌颜朱登基六十二载,独宠越贵妃冯氏已愈九年。
如此算来,天启大帝也将将到了老人们常提的鲐背之年,就是放到这个人人因尚武而普遍身强体壮寿命偏长的天启大陆也算不得年轻了。
是以,从微黄的八角宫灯光晕下走出的人身形颇为缓慢,身旁一个宫人也没有,只有皇袍上金丝龙纹反着光稍微有些人气,落在来人身后,发出窸窣响声。
花九戚躲在暗中眯了眯眼。
乌颜朱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养尊处优的皇帝,几十年来的处心积虑,成日成夜耽于享乐,早就掏空了他原本领兵打仗还算健硕的身子,只留了眼底乌青、瘦骨嶙峋,处处彰显着这人的“荒yIn无度”,又悄悄掩埋下这人的勃勃野心。
所谓做戏做全套大抵就是这般。
就是不知为何堂堂皇帝半夜三更不同贵妃颠鸾倒凤、覆雨翻云,反倒偷偷摸摸出了娴雅宫。
花九戚更是屏气凝神敛了声息,心道不枉他几日连夜守在这儿,乌颜朱的狐狸尾巴总算要露出来了。
却说天启大帝虽与无极仙宗有所交易,但到底如今还只是个连修道者都不算的凡人,武学造诣也算不得上乘,便更是无从发现这两者都堪称天才又刻意隐藏的花九戚。附近的宫娥被找了借口屏退,此时天启大帝不过停下来左右看看无人路过就显而易见地安下心来,脊背都挺直了不少才又继续往外走。
窸窣声又起。
借着晕黄光亮,花九戚见乌颜朱眉峰高耸、满目愁绪,两眼下的青黑愈加唬人,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才看他又轻手轻脚脱了皇袍藏在蟠龙柱后,内里竟是件乌黑的里衣,步入黑暗中便险些要看不到了。没了宽大袖袍的遮掩,乌颜朱怀中抱着的东西也微微闪出些光亮来,却分明是透着一股邪气。
这回倒是听不到摩擦的声响。
花九戚跟着天启大帝直转到娴雅宫后,不过盏茶左右,眼见其在池边的淤泥里挖了个坑,接着脱了身上的单衣拭了手连同那物一并丢到坑里又用脚把泥土踏实。
那东西的光亮得奇异,天启大帝的动作又快,花九戚倒一时没辨明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琢磨了半天没敢轻举妄动。
此时,天启大帝身上只着了一件素白亵衣转回了娴雅宫前,取了蟠龙柱后的皇袍套上遮住几处泥点子才施施然进了冯氏的寝宫。因着内里灯火通明,花九戚暂且没有跟进去。先前被屏退的太监宫娥一个个回来,花九戚就从新扮作侍卫站在宫门口轻声对来往的人打个招呼,夜就又静了下来。
没多时,娴雅宫内隐隐传来莺歌燕语、笙箫曲乐,仿若什么都未曾发生。
但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的。
花九戚心里仍惦记着乌颜朱方才埋下去的东西,莫名的违和感挥之不去,心里颇有些不知缘由的焦虑。
然而,这不正常。
花九戚向来是个冷静到极致的人,不管表面上看来如何爽朗直白,都不能忽略的是,这人着实心细的厉害。这一点,靠的就是他无时不在的理智——就是当年多次见到年幼的花容命悬一线都能够按捺住强自置身之外,就因为他的理智告诉他还花容死不了。
所以,这个连幼子的性命都能够纳入理智考虑的极端冷静之人,是如何都不常会有焦虑的心思的。
花九戚感受到他是被某中邪肆的气息影响了。
可怕的是,即便清楚地意识到他此刻的思维十分反常,花九戚却也无从推测这反常到底从何而来——若是他没有偶然目击到天启大帝的行为……
不,或许一切的偶然都是必然。
胸腔的血气已经开始躁动地翻涌,花九戚无暇再深思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Cao纵灵力护住周身,迅速回到娴雅宫后的池塘边。那东西埋得不浅,在乌漆漆的shi泥下再透不出半分光亮。
花九戚的动作轻巧,连池中的几尾锦鲤都没有惊动,漂亮的小鱼在迷蒙月色下泛着粼粼红光,潋滟波光中正悠闲地吐着泡泡。
身旁的灵力隔绝了那一层邪气,花九戚又渐渐镇定下来,心底的急躁慢慢退去。
不过毕竟这地方仍是不可久留,花九戚的动作并未因此慢下来。
花九戚将灵力凝到双目,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周折才能找到那东西被埋的确切位置,没想到无意间又注意到池中的锦鲤簇在一起,有意无意地避开岸边某个方向。
万物有灵,倒是给花九戚行了不少方便。
花九戚在那块土地上落下一道结界,觉得不保险,又在其上加了三四道才罢,然后散去周身护持的灵气,方狠狠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锦鲤一尾尾游了回来,花九戚这才凑近了过去,虽然仍埋在地下,但那附近是他落下的结界,将神识探入其中,花九戚隐约也能窥见几丝结界中那东西的真实模样——即便如此,他仍是看不分明那到底是何物。
只见那东西婴儿大小的一团蜷在地下,乌漆麻黑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