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席卷而来。
他突然明白,最可怕的不是任垠予曾经抱着不纯目的的接近,也不是任垠予小心翼翼的伪饰,而是他自己,他没有让任垠予能够勇敢爱上的资格,他偶然得到的珍贵感情,是被任垠予胆战心惊维持着的幻觉。
“我是对你用了些手段,但那有什么关系?”
任垠予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拽了他一把,他就跌下去了,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他觉得恶心,自己好像被当做了某种没有思想没有感情,像寓言故事里被蒙骗的国王,那么一个可笑的符号。他猛然想起站在阳光下,铠甲刺目的任垠予,那最让他心动和踏实的时刻,可能也是假的。
他无忧无虑,风流快活地活了那么多年,突然让他尝到了惊心动魄的赤忱,密不透风的执念,现在又全数收回去了,还理所当然道:“是你不配。”
不配就不配吧。
不玩了。
第四十八章
“我……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世界相处。”
“太多东西让我觉得紧张, 困惑,我一旦流露出紧张和困惑,就会被嘲笑。”
“我是一个loser,我没有工作,没有朋友,没有特长,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就不好, loser这个单词我对着百度翻译学了十分钟的发音。”
“但是, 如果我自己待着的话,我就不是个loser。”
“我只是我自己。”
执行导演念完旁白,把气氛造起来,镜头给到任垠予。
任垠予坐在一片杂乱的草地上, 海风徐徐而来,裹挟着游人的欢声笑语,比基尼美女shi淋淋地冒出水面, 孩子和小狗围着沙堡追闹。他眯眼迎着阳光,满脸胡子拉渣, 表情生涩又享受,画面有种笨拙的安宁,突然斜刺里杀进一把嗡嗡的机器响,一架等人高的割草机推到了任垠予身旁, 他几乎连滚带爬地起身,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提不合身的松裤子,割草的环卫工骂骂咧咧, 说他影响市容市貌,今天上头说要把草都修齐整,明天就该把流浪汉都关起来。
镜头快速拉远,任垠予落座的地方不是悠闲的海边,只是马路中间的一个安全岛,椰香与沙滩在远处,被一排排海景酒店圈起来,任垠予只是坐在车来车往的安全岛上,就着尾气味偷点普世的热闹。
“Cut!”
卫昆挥手,这一镜算是过了,潘麒和化妆老师连忙冲到安全岛上,潘麒给任垠予递冰水,化妆师拿着吸油纸给任垠予补妆。
深冬的海岛仍旧热辣得很,这部戏外景戏不多,全塞到今天一天拍了,眼下是太阳最毒的时候,任垠予脸色通红,被晒得有点晕乎。
方才在镜头前,他那种小人物的怯懦褪干净了,神情冷漠,邋里邋遢的造型本来是埋汰人的,现在却让他显得很不好惹。
“手机呢?”他问潘麒。
潘麒担忧地看他一眼:“没有新消息。”
任垠予便垂下眼帘没说话了。
他被沈槐从沈槐的房子里赶了出来,鞋都忘了换,只拿了手机,一个人走了很久才走回自己的八百年没回去过一次的住处,到门口了才想起来没带钥匙,大半夜把潘麒叫起来给他送钥匙。潘麒匆匆赶到,看到任垠予的模样好险没吓死。
他脸色苍白,目光涣散,笔挺挺地站着,盯着他家门上的猫眼,仿佛中邪。
任垠予就这么窝在屋里消沉到了电影开机,那些天都是潘麒照顾他,他不管是吃饭睡觉,任垠予都抱着手机,不是在等就是在打字,光听声儿,潘麒估计任垠予都快打出一本来了,然后某天任垠予对着手机愣了好久,慢慢放下后,把头埋在枕头里,埋了了好一会儿,后来潘麒去拉他起来吃饭,发现枕头shi了一大片。潘麒虽然猜得到他在给谁发消息,还是找机会偷偷看了一眼,令人意外的是,那聊天界面却只有寥寥几条消息,潘麒便明白他是写了删,删了写。
饶是这样克制,任垠予发过最后一条消息过去后,得到的是拉黑提示。
潘麒这个怂人,也觉得心头冒火,替任垠予抱不平。
好在任垠予虽然一脸行将就木,还是没有耽误工作,准时飞到了片场,巧的是,他要演的角色面黄肌瘦模样狼狈,还有一脸未经修饰的胡茬,导演卫昆瞧见他的模样,还挺满意的,认为他是特意做了准备。
刚开始拍摄的几天里,任垠予状态的确不好,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独角戏,没人提醒他,他对着镜头也能神游开,情绪也难以调动,卫昆看出来问题严重,把他拽到房间里彻夜深谈,又让他歇了两天,先拍别人的戏,等任垠予再回来的时候,终于勉强调整好了。
任垠予没有再试图用别的方法联系沈槐,只是一休息就会看看手机,翻看和沈槐的聊天记录,和几张偷拍的沈槐的照片,他很后悔没有跟沈槐合照过。
戏已经拍了大半个月,任垠予才从疼懵了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很分裂,为了不耽误工作,尽快入戏,任垠予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