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好冷。
崔正茫然地走着,周围漆黑一片,只听得到水滴落下来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误入了这样的困境,尽管脚步没有停止,潜意识里却知道这样只是徒劳。这时,脚底的地突然开始下陷,崔正想要逃离,脚下的黑洞却牢牢吸住了他的双腿,他疯狂地尖叫挣扎,最终还是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中。
他以为自己死了,可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和刚才截然相反的世界,周围的色彩丰富艳丽到如万花筒一般令他眼花缭乱。他坐在地上,眼球被色彩强烈冲击着,感受到了一种带着荒诞的恐惧。突然一条细细的黑蛇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他尖叫着想要逃开,却发现黑蛇瞬间变成了千百条,映在了周围每一片镜面里,一同向他冲来。他顿时感到茫然无措,退无可退,只能捂着头闭起眼尽力蜷缩着身体祈求得到一点庇护。然而下一秒场景突然翻转,他发现自己正赤裸着身体躺在洁白无暇的餐桌上,身旁是精美的食物与还未被点燃的红色蜡烛。他坐起身,发现餐桌竟然长得看不到尽头,他费力地站起身想要离开,却发现脚被扣上了枷锁。
“想要离开吗?”熟悉的声音响起,崔正惊恐万分地回头,看到的是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李容庭。
几乎是条件反射,崔正下一秒拔腿就跑,对方却把手中的铁链往回扯,轻轻松松将他带倒在地。崔正强忍着身上的痛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向前爬,对方似乎十分轻蔑地笑了笑,随后毫不怜惜地拉扯着铁链往回走,崔正的头和腿都碰到了尖锐的桌角,顿时一片血肉模糊,洁白的地面被拖行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放过我。。。放过我。。。”崔正痛苦地求饶,对方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拽着铁链无情地往前走。不知过了多久,崔正已经被拖到奄奄一息,却感受到鼻尖上传来了一个温柔的吻,纤细的手指抚摸上他沾满血迹的面庞,甜美却如同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不听话的话,是会被惩罚的哦。”
崔正猛地从床上惊醒,房间的空调开得很低,可他像被水洗过似的全身上下沾满了汗。他剧烈地呼吸着,仍旧惊魂未定,抬头看向对面钟表的指针,才凌晨五点。
他做了个非常恐怖的梦。
崔正脱力般地倒回床上,一阵恶心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掀开被子下床,狂奔到厕所呕吐,胆汁都被吐了出来。
他看着马桶里的呕吐物,真想让自己就这么死过去。
-
?
崔正进班的时候,教室里还空无一人。他脚步虚浮地放下包坐到位置上,这时候他可没什么心思享受独处的时光,因为很快他就会成为一个失去自由的奴隶了。
他脑袋不灵光,人也不强势,想不到任何可以和李容庭谈判的筹码。她漂亮,优秀,性格又好,所有人都会站在她那边,自己只能听之任之,失去一切尊严地被她操控。他开始恨自己,恨透了那个当初起了邪念的自己。那是高三开学第一天的分班考试,当时他为了不被从现在这个高分班里淘汰,为了考试下了很大的功夫。然而在考试的前一周他不幸地遭遇了胃肠感冒,导致这一周他都没能好好复习。虽然他生在一个普通的家庭,但他知道父母对他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他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让疲于奔波的父母失望,于是他作了他人生中最叛逆的一个决定—作弊。
其实在别人看来打小抄是件虽然不好却也无伤大雅,甚至每个人都有可能经历过的事,但这对于循规蹈矩活到现在的崔正来说却沉重的如同犯罪。他感觉自己堕落了,却更害怕被逐出好不容易考进来的高分班。与何庆松和李容庭那样天生学东西就比别人快,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名列前茅的人不同,他并不聪明,现在的成绩完完全全是靠自己一点一滴的努力得来的。即使靠着努力有着中上等的成绩,他也不是个考试型选手。一旦考试遇到了一道不会做的题,他的心态就容易崩溃,后面的答题全都会受到影响。如果这次考试途中胃疼,那他百分之百会崩掉,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这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他真的没有办法了。他不停地自我合理化,如念咒般安慰着自己,最终带着小抄走进了考场。
其实他在真正动笔的时候都还是想着尽量不要去看那张罪恶的纸,然而天不遂人愿,他的胃还是在做到物理试卷的时候痛了起来。
太倒霉了,物理正好是他最薄弱的学课。他强迫自己集中精力,忘记胃上的痛感,冷汗却忍不住一滴一滴往额头上冒。炎热的夏天,教室里正开着空调,而崔正不幸地坐在最后一排,冷风全部吹在了他的后背上。
胃上传来了尖锐的疼痛,崔正嘴唇发白,他看着笔下的最后一道大题,明明知道该用什么公式去解答,可脑子无法转动,死也想不起公式的具体内容。最终,他向心中的恶魔妥协了。他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见周围的人都在专心做题,于是将手缓缓伸向抽屉,将那张写了物理公式的小抄抽到自己低头可见的程度,飞快地上下扫视,终于找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的公式。
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汗液早已沾湿了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