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北三路军统领到达邕华城之后,还未来得及向贺西楼询问玉镯的消息,先在城外碰上了一场硬仗。此次出战,他们三人领兵不多,旨在和大军汇合、统揽全局,却未想到大部分镇远军竟已被蒋子期收买,这个小人虽然已被撤职,但笼络人心之术极强,趁着还未接到旨意,紧闭城门不出,冷眼看着三路军统领在城外和陆景时大军斗个你死我活,损失惨重,灭了一波前锋才打开城门,假笑着让三位前来支援的统领的亲兵死伤无几,几乎成了光杆司令。贺西楼记着苏雪衣的嘱托,先不要和蒋子期撕破脸皮,在城楼上急得直跳脚,却也只能恨自己无能,未能守住镇远军。
三人进城之后和贺西楼汇合,草草整顿了手下能用的兵马,勉强占到镇远军的三分之一。贺西楼总算是找到了人倾诉这段时日的窝囊,竹筒倒豆子似的将蒋子期的小人行径说了个遍。南军统领苏以恒眉头紧皱,劝跳脱的东军统领宁骊阳先不要轻举妄动,先摸清楚蒋子期的底细,四人商议许久,才勉强算是放下心来,同贺西楼谈起了苏雪衣吩咐的玉镯一事,贺西楼道,“我早已派人将神医一家安顿好,想必他们就是将军心心念念惦记的亲人了吧?但现下这局势,将军什么时候才能来见他们呢?”
无人说话。苏以恒道,“或许,过不了多久了。”
四路军统领坐镇并未阻挡镇远军节节败退的颓势。蒋子期倒台之后,仍然将镇远军牢牢握在自己手里,赶赴前线的凌虚将军非但没能收回镇远军和失地,反而一个月内失了邕华和上宁两城,传回都城,朝野大惊。
“陛下,凌虚将军苏雪霁节节败退,实在是大罪难赦,陛下绝不可轻饶!”
“陛下,或许凌虚将军只是久未领兵,有些生疏,想必整顿之后必能收复失地!”
“陛下!此乃危难之际,不惩处凌虚将军实在是难以向万民交代……”
地下朝臣争论不断,他们不清楚凌虚将军战败的原因,君少陵确是一清二楚。他原本以为身为苏雪衣的弟弟,又是武侯独子,想来也别有一番谋略,却没想到这个苏雪霁半点没有学到苏雪衣的才智,彻彻底底就是个草包,眼看着陆景时大军即将渡河,照这种情况下去,半年后,上京必然危矣!
“不必再吵了!三日之后,朕御驾亲征,与那陆景时战场见个真章!”君少陵制止了朝臣所有的劝解之语,他自己心里清楚,这次御驾亲征,心里确实存着要与那个陆景时比较一二的心思。
未央宫里的苏雪衣听闻这个消息,心里极为担忧,他清楚自己那个弟弟的斤两,这样下去绝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绝对不能看到自己誓死守护的江山成了如今这幅模样,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朝御书房走去。
这是苏雪衣入宫以来,第一次来到这里。当君少陵听说苏雪衣前来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明岚,你怎么来了?你现在身子重,不要乱跑。”君少陵急匆匆将人揽入怀里,安抚道。
苏雪衣轻轻挣脱君少陵的怀抱,六个月的肚子,却还执意要跪下,“听说陛下要御驾亲征,请允臣同行。陆景时……诡计多端,陛下对他的战术不甚了解,臣愿效犬马之劳。”苏雪衣的目光坚定,眼神明亮,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的少年将军。
君少陵原是不愿的,但归根究底是男人的占有欲作祟,他想让苏雪衣亲眼看着自己打败陆景时——让苏雪衣知道谁才是他应该依赖的、爱的人。他扶起苏雪衣坐在踏上,轻吻他的唇,“朕准了。”
半月之后,大军到达丹阳城。丹阳城后,就是溧水,过了溧水,到上京就是一马平川,再无山川屏障,丹阳是上京溧水之前最后的防线。这一路虽然辛苦,但到底还是让苏雪衣想起来往昔峥嵘岁月,腹中胎儿似是明白爹爹心中所愿,竟也没有胡乱折腾。
刚刚入城,就有急报说陆景时的前锋部队在阵前叫嚣,君少陵派了三路军统领先行应战,自己则连夜研究布防图,寻求破敌之策。
被留下的贺西楼则迫切地告知了苏雪衣有关江云庭神医的消息,让他一时间震惊不已。贺西楼直接将他领到帐内,谢君逸终于看到了那个被自己丢弃了十七年的孩子。那孩子一身盔甲,风尘仆仆却难掩明丽,虽锐气逼人却又温雅如玉,端的是少年意气。他怔怔的看着这个与自己样貌颇像的孩子,大把大把的眼泪流了出来。江云庭扶着自己的爱人,轻轻叹了口气。
苏雪衣同样怔住了。他看到谢君逸的第一眼,就知道对方一定是自己的生身之人。他曾在午夜梦回之际一遍遍臆想自己的爹爹会是一副什么样子——温柔、可亲、俊秀、雅致,就像面前的人一样。
终究是谢君逸先开了口,“明……明岚,明岚。”
苏雪衣咬着唇,把头撇到一边不说话,心心念念找了这么久的亲生父亲,真的见到了,却难以开口,问他什么,为什么抛弃自己?为什么今日才有音讯?
谢君逸见到他这副模样,心中一痛,哀哀道,“明岚……是爹爹……是爹爹对不起你……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苏雪衣心中一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