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夏棉揪紧了裤腰,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拧开了门把手。
“请问什么事?”
俞骁垂眼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夏棉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往自己身上看,睡衣领口松松垮垮地滑下去一段,露出来半个白得晃眼的胸口和一侧嫣红的乳肉。
他的脸唰地就红了。猛地松开了门把手,胡乱拢紧了衣襟。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我来送药箱。”俞骁垂在一旁的手拎着个小箱子慢慢提起来,晃了晃。他看了看夏棉的两只手,“我帮你送进去?”
夏棉难堪得说不出话,腮帮子咬得死紧。他慢吞吞地侧过身,为俞骁让开一条路。
他拎着药箱径自往里走,放到床头柜上之后打开了,一只一只取出药瓶,“酒精,紫药水,红花油,还有跌打肿痛膏。”他直起身来,看向夏棉,“需要帮忙处理么?”
夏棉双手揪着衣裤,飞快地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俞骁盯着他,又不说话了。
夏棉很怵他这个样子,就好像别有什么深长意味,令人头皮发毛。
“我——”
“我有事要问你。”
半晌,俞骁突然开口,打断了夏棉的逐客令。
“什么事?”
俞骁示意他在床边坐下,自己去沙发那边,背对着他坐下了。“你处理伤口,边处理边说。”
夏棉犹犹豫豫地坐下去,挺起了一截袖子,边用酒精擦拭手肘,边等他开口。
“去年的6月1日之前,你一直住在我在仞城的庄子里——”
夏棉的手重重一抖,沾满了酒精的棉签一下戳在蹭破皮的嫩肉上,刺痛如针扎,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猛地抬起眼来。
“——我们,是情侣关系?”
毫不夸张地说,一身冷汗唰地就从身上冒出来了,他的嘴巴微微张着,满眼错愕。
不是说都不记得了么?
还是他回去过?他没有原因突然回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棉收回视线,努力控制着声线。
没有用的。
不管记起还是记不起,他们都回不去了,他自己也不想回去了。
他很累了。
况且,那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不应该受到伤害。
“那里变得和我印象中很不一样,开满了花,姚叔他们说是你种的。”
“……”
“衣橱里还有很多衣物,大小恰好像是,你能穿的。”
“……”
“卧室的书桌上,放着一缸金鱼,我是不会养这些东西的,姚叔说是我送你的。”
“……”
“我的书房里,收藏了很多你的照片。”
“……”
“仞城的市医院,有你和我的就诊记录,佘阿姨说那次你救了我。”
“……”
“那座庄子,虽然我极少去,却是我母亲唯一留给我的东西,我应该不会随便让什么人住在那。”
“……”
“所以,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我,夏棉?”
记忆停留在四年之前的24岁的俞骁,像个旁观者似的,一件一件说着28岁的俞骁做过的事情,对那些心思与情愫,没有沉默与遮掩。
他亲自说出了那些曾经深藏的、不为人知的深夜心事。
夏棉忽然难受极了。
俞骁没有这些记忆,即便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就像听一本以他自己为主角的故事,看一场以他为主角的电影,名字虽然是他的,他却无法感同身受。
喜欢他的,是有这段记忆的,28岁的俞骁。
“……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很不堪”,夏棉垂着眼眸,潮湿的额发垂下来,在他面前掩下一片浓厚的阴翳,他的耳道里像是洗澡时不小心灌进了水,听见自己的声音朦胧而遥远,“你结婚了,我也有喜欢的人,我们各自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做回陌生人对彼此都好。”他抓紧了床单,青筋在单薄的皮肤上暴起来,手心濡湿了一片,“我明早想去警局打听我朋友的事,想早点睡了。”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俞骁背对着他,宽阔的脊背笔直挺拔,他的眼眸落在漆黑的电视屏幕上,里面映着一抹单薄的侧影,像是他脑海深处被深深封印的某个映像。模糊,又惹人在意。
片刻后,他终于起身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很久,夏棉都一动不动地保持原样地坐在那里,像座雕塑。
他的瞳孔很黑很黑,落在不知什么地方,郁郁的,半分亮也没有。
不堪的,不是记忆。
是他自己。
扣扣扣——
“进。”
“你在忙啊?”郁时雯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俞骁从电脑屏后抬起头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