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死了。
看着屏幕上白纸黑字的邮件上叙述着她死亡的事实,刚刚成年的付壬卿紧闭着唇,低垂着眼,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那个会抱她,会哄她,会打她的女人,不在了。
那个可怜可悲可恨的女人,死了。
她早该料到的。母亲不愿意让位,又没有儿子,还小肚鸡肠不让父亲在外面搞,舅家已经抛弃这个有精神病的女人。
父母姻缘本是商业联姻,父亲一直都不喜母亲,唯独母亲还可怜巴巴地渴望父亲回头看一眼。
母亲生育了她,却也失去了生育能力,无法再有孩子。
母亲爱她也恨她,正如她爱父亲也恨父亲一样。
她防备他身边的莺莺草草,得知父亲出轨,她舍不得折磨父亲,却在父亲离开后大张旗鼓地给人灌下超额的避孕药,让那人甚至丧失生育能力。
父亲自知理亏,只能私下补给情人,不敢与舅家对峙。
母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对她也是。
她还记得母亲一边打她手心看着她哭,一边瞪着眼睛甚至是咬牙切齿,“卿卿要争气,妈妈就靠你了,付家的产业只能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孩子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生的私生子……”然后逼迫她学习。做不好,母亲会打她,骂她,不让她吃饭,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哭着继续学。她所学的一切,都是母亲安排好的,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名媛,如何做一个合格的掌权者。
她寻着母亲规划的路一路走到成年。她摆脱不了母亲的枷锁,因为周围的人都说,你该如此,你是付家唯一的千金。
或许,她的路该是如此。这样长大,继承付家。
小时候或许还有别的想法,长大后一切都淡了……她本该按照那些人规划的程序,做一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人。
付壬卿倒在墙边,眼眶里流出一行泪。
现场的婚礼还在继续,每个人面戴着假笑,说着恭维的话,婚礼现场依旧喜气洋洋,丝毫没有被打乱的迹象。
“那丫头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和她母亲一个德性。”
“老爷,外面的布置已经撤掉了,记者也已经打发走了。”一个壮实的戴着墨镜的保镖打扮的男人走近那个老人。
“丫头还是太嫩了。”老人叹口气,望着华丽的灯盏,“不过,比她爹强点。”说着,看了眼自己这个穿着白色新郎装的不成器的儿子。
新郎低着头,等着老人训话。老人看了眼他就收回目光,看了眼旁边的华丽燕尾服的少年。少年脸上还是震惊的模样,有些局促。
“浩儿,过来。”老人敲了敲檀香木的龙头拐杖。
少年踉跄两步走近,“爷爷。”
“嗯。乖孙儿,过会儿和爷爷认祖归宗,哦,以后啊,你叫付壬浩。”
云啸全身冰冷,他不记得他是怎么走出宴会厅的。
付壬卿直接被人打晕带走了,随后就有两个保镖直接请走了他,甚至其中一个还说:“小姐精神失常,请云先生见谅。”
云啸哆嗦了下,抬头看了眼天,天上飘起了鹅毛飞雪,落在他的肩头。一头乌黑的短发,也逐渐变得花白。
真冷啊。
比他离婚的那一天还要冷。
“夫人后来找到了朱霞丽母子俩,但是那个时候浩少爷已经十三岁了。所以夫人……策划了一场谋杀,想让浩少爷死于车祸。”属下冰冷的声音传来。
成年后,回国没三个月的付壬卿玩弄着自己的指甲,不屑地唾弃一声,“真蠢。继续说。”
“浩少爷后来成了植物人,夫人因为被判定为精神病躲过了牢狱之灾。付家辗转了几个世界级医院,七个月后浩少爷苏醒。夫人也……死于病院中。”
付壬卿面无表情,“祖父的手笔吧?”
那个人没有说话,似乎在纠结什么,“夫人……是自杀。”
“不过是被逼的罢了。”付壬卿语气冷漠,“朱霞丽和我父亲的奸情,之前为什么没被我母亲发现?还搞出一个儿子?”
“朱霞丽没多久就嫁人了。一直没和总裁有来往。隐隐查出大概在八九年前,总裁才知道有这么一个儿子,才和朱霞丽联系。不过为了不引起怀疑,给这两人转出的金额都不大,走的还是私账。”
她爸的钱向来被她祖父管得严,只有每个月给点零花钱。能让她爸从指甲缝里扣点出来,朱霞丽母子俩也不简单。
之后的故事她大概知道。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简单,不然也不会得到她祖父的认可,想把这个私生子转正。为了不引起她怀疑,让她回国后接手一些简单的家族事务,好让她以为自己依旧是家族的接班人。
“舅舅那边……是怎么同意的?”
“夫人杀人,证据齐全,为保住夫人清誉,舅老爷那边不得已妥协。而且,老爷好像给了舅老爷……不少好处……据说,把您的婚事也让给舅老爷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