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餐厅是个比较安静的地方,安彩梗着脖子骂出来的粗言秽语,顿时吸引了餐厅内所有的人。
安宁脸上的火辣辣一直烧到耳朵,恨不得地上能裂开一条缝让她钻进去才好!
两个女孩到底脸皮薄,声音没安彩大,也骂不出这种话,也似乎不想跟安彩这种泼妇一般见识,没等餐厅的服务员过来解围就起身走了。
人家一声没吭,安彩倒还觉得委屈,气得将餐巾一甩,赶来的服务员只得安抚她,避免她吵到其他人。
终于上菜了,安彩这才将注意力重新回归到安庆身上。
“刀叉要这样拿,儿子,你看妈,右手拿刀,左手拿叉,拿反了别人会笑的。”安彩似乎只在安庆面前才会表现出一个母亲该有的母爱。
安宁看着这幕,眼眶发酸,酸意往里渗,慢慢的连骨子都是疼的。
安庆平时拿筷子吃饭都会吃得满身都是,何况拿刀叉呢?
可安彩很有耐心,教了好几遍,安庆才勉强学会,她欣慰地点点头,对安宁说:“你瞧,你哥不比任何人差。”
安宁默然,只觉得面前的牛排索然无味。
教会安庆,安彩自己才开始吃,刚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扭头朝过道上“呸”的一声,将嘴里嚼了一半的牛排全部吐出来,那口肉不偏不巧,正好吐在一只光亮的皮鞋上。
安彩呆了,安宁也呆了,两人连忙抬头看。
竟,竟然是唐北燃!
唐北燃皱成川字的眉头在看到安宁时稍纵即逝,继而一抹微笑旋在唇边,“是你啊大棉袄,看到你我真开心。”
他说话还好,一开口安宁便心里发慌,连忙起身道歉:“唐先生,对不起,我妈不是故意的!”
原本安彩也因为这一变故吓了一跳,可瞧见安宁和对方认识,紧张的表情立刻松懈下来,擦了擦嘴说:“嗨,吓我一跳,原来这是你朋友啊!”说着她喋喋不休地对唐北燃道,“我跟你说,别在这家吃,牛排煎得一点都不嫩,嚼都嚼不烂,真是浪费钱!”
唐北燃笑,“牛排嚼不嚼得烂我不知道,但今天你不把我的鞋擦干净,我会让你把鞋嚼烂了吞下去。”
他说罢,拉开椅子坐下来,姿态优雅,气质迷人。
安彩这人向来欺软怕硬,肩膀抗不起任何责任,出了事就知道逃避和推卸,安宁不知为她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她刚才对着两个女孩泼妇骂街,这会儿许是没见过唐北燃这么有气势的人,声都不敢出,手足无措求助般地望着安宁。
安宁畏惧唐北燃,但也没有办法,毕竟事情总得要人去解决,只好硬着头皮恳求,“唐先生,我妈真不是故意的,您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我妈?”
“鸡还有面子?”唐北燃轻嗤。
安宁的脸在这一刻陡然煞白,继而慢慢涨红,她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自取其辱,又觉得自己可笑,不过是跟唐北燃接触了两次,竟然妄想他会给自己面子。
大概是认清事实,安宁竟冷静许多,她挤出职业的笑,“唐先生,对不起,我帮您把鞋擦干净。”她蹲下身,低头瞧了一眼那嚼得半碎的肉,心里泛恶心。
许是见安宁犹豫,安彩急忙催促,“赶紧擦啊,你还嫌你妈?你小时候拉屎拉尿哪一个不是我给你收拾干净的!”
安宁抿唇,用纸巾包裹碎肉,又用另外的纸巾将鞋面上的油渍和碎屑擦干净,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起身将赃物扔进垃圾桶。
唐北燃盯着她,笑,“你想骂我,还想打我。”
安宁一慌,连忙低下头,“唐先生,我没有这样想,本来就是我妈的错。”
唐北燃轻嗤一声,也没计较她的口是心非,起身拢了拢西服,神情倨傲,“擦得很干净,下次脏了还找你。”
安宁更加沉默。
唐北燃应该是约了人来吃饭,离开这边后,径直走到一个靠窗的座位,他正面朝安宁坐下,脸上挂着讥笑,安宁收回视线,心思沉重地坐下。
“这广城真不得了,随便一个都是有钱人,早知道房子现在能升成天价,当初就不该让你去读书,这一年年的学费,要是刚来广城就买个房子,现在我们也发了……”
安宁脑子里嗡嗡叫,胸口又闷又难受,她直接起身往洗手间走,身后是安彩被无视后的骂骂咧咧,“你个小婊子这是什么态度?板着脸给谁看?老娘花钱养你还错了?”
洗手液洗了三遍手,仔细闻,安宁还总感觉还能闻到上面有残肉的气味,她又使劲搓洗一遍,味道依旧。
安宁茫然,看着镜子里年轻却没有光彩的脸庞,突然明白过来,她手上的气味不是嚼碎的牛排,而是廉价和轻视。
唐北燃看不起她,安彩看不起她,安宁苦笑,其实她自己又何曾看得起自己呢?
独自呆了好一会儿,安宁第一次离开时没跟安彩打招呼,直接往外走,走到餐厅门口,鬼使神差地往唐北燃那边看。
也不知唐北燃在等谁,他还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扭头看窗外,下颌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