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知安醒来的时候,外面天已擦黑。他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久到脑袋昏沉,难以清醒。岑知安慢慢坐起身,思考着是出去吃饭还是点个外卖,却在坐直后发现,身上盖着一个毯子。他出神地看了少顷,尽管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岑知安确定:这不是他的东西。是谁的呢?岑知安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粉色的毛团,这时他才想起,这是沙发上童昕盖过的毛毯。
童昕应该是回来了,岑知安想。他起身下地,叠好毯子,胡噜了一把脸,又捋了捋头发,然后抱起毯子,酝酿好“要平和面对童昕”的情绪,走出了卧室。
岑知安步入客厅,一眼就看到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童昕。没有气恼,也没有怨艾,谈不上波澜不惊,因为童昕没有补染发色,所以头顶冒出的黑色头发,产生了焦糖布丁的效果,看起来有些滑稽,让岑知安冒出了“可爱”的想法。当然可爱,一个会为别人盖被子的孩子,如果不会口无遮拦,那就更可爱了,岑知安腹诽着,走向童昕。
童昕愣住了。其一,是因为他觉得有些尴尬;其二,是因为他没想到岑知安见到他后,脸上竟然带着些许笑意。直至人走到他的身旁,将毛毯放下,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童昕才喃喃地唤了一声“岑哥”。
如此这般乖巧的童昕,对岑知安而言,便是最致命的毒药。他心慌了一拍,随后立刻板起了脸,理智在大脑里咆哮:快走,不要留恋!离开前,岑知安看见了童昕手中的塑料盒——满满一盒的核桃rou已所剩无几。不应该提醒,但那毕竟是母亲的心意,岑知安宽慰自己,说他是在替母亲多虑,于是留下一句“少吃点,吃多了上火”,然后向下层的卫生间走去。
不过是一句毫无感情的提醒,却听得童昕心神荡漾。他本来还在踟蹰,毕竟在翼省的岑知安冷漠至极,而今他却又有了动力。
岑知安洗了把脸,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屋里。为了省事,他还是决定订外卖来解决晚餐。岑知安的屁股刚沾上电脑椅,却听童昕敲了敲他没有关上的卧室门,而后轻声问道:“岑哥,你……忙吗?”
不忙也没时间陪你荒yIn,岑知安心说。他继续浏览着手机上的外卖信息,头也不回,敷衍回说:“什么事。”
童昕壮起胆子走进屋,在岑知安的侧后方站定,确定对方用余光就能察觉到他的靠近,而后轻声地说:“谢谢阿姨给的核桃,很好吃。”岑知安爱答不理地“嗯”了一声,童昕也不气馁,不着痕迹地上前一步,没话找话地问道,“岑哥,我去你家只看到了阿姨,叔叔是假期也上班吗?”
岑知安滑动屏幕的手指短暂一顿,随后很快恢复了动作。他无声地滑动着屏幕,却迟迟没有下单的意思,仿佛没有一家餐馆的饭菜能够激起他的食欲。童昕看在眼里,以为是因为自己还没交代过家里的情况,就问岑知安家里的境况,是冒犯且不尊重人的行为,于是自报家门道:“我爸妈是生意人,以前忙着赚钱,逢年过节也不休息。现在年纪大了,闲不下来却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也习惯了。他们忙他们的,我闲我的,互不干涉,也挺好的。”
听起来像是在卖惨,难免让岑知安怀疑童昕的居心,但是他已下定注意,不会再轻易施舍给对方同情心。童昕不知岑知安的心理,只觉得机会难得,一定要把该说的话都说清:“岑哥,之前是我说错了话,我向你道歉。”
“你没错,”岑知安执拗道,“不用跟我道歉。”
“不,是我错了。”童昕坚持道,“我……不是在给自己开脱,也不是在埋怨谁。但是,我爸妈老来得子,本来就过分溺爱我,再加上工作忙,也没什么时间管教我。我不太懂得人情世故,只知道满足别人就能得到喜爱,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的混账话。”
岑知安心说,那又怎样,关我屁事。童昕却是憋了太久,说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染上的性瘾——孟樊说这是性瘾,我并不认同——只是意识到的时候,就觉得‘不做爱不行’了。路和……我前男友,就是因为我的这个毛病才跟我分手的。他工作后特别忙,我是靠收家里几套房的房租为生,也没工作,天天就想着做爱,他不陪我,我实在难受,只好去约炮。”
童昕说话间,岑知安下意识地退出了点餐APP,打开浏览器,用搜索引擎查找关于“性瘾”的资料。
“我没能留住路和,自己又有这样的毛病,”童昕说,“于是决定不再找‘男友’,只去约炮友。”
岑知安对童昕的感情史并不感兴趣,因为他正在快速翻阅关于“性瘾”的资料。目前他大致知道了这是一种受内、外因影响而产生的心理性病症,危害不小,且患病同时会伴有如焦躁症、强迫症等病症。以前,岑知安以为童昕只是生性浪荡,但是进一步查看过关于罹患性瘾症的描述后,再结合一些童昕不同于常人的性事表现,岑知安不禁产生了和孟樊一样的想法。
“可是,我觉得他们都没有你好。”童昕的声音在颤抖,震得岑知安同情心泛滥,他放下手机,缓缓转动电脑椅,看着童昕,等着下文。
童昕先是慌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