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南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 跟着来到她的家里,一路上她一句话没有说,直到跟她进了屋子似乎才真的回过神。顾小凡家在老城区中心,也算是学区房,小区是十多年前的老建筑,家里装修也很简单,甚至比他家原来还要老派一些,可能是只开了一个客厅灯,整个屋子都暗沉沉的。
这个房子是当初杨晓来H市找顾明朗时,顾明朗临时为她们娘俩买的,之后杨晓觉得没必要再换更好的,当时她还不舍得让倒插门的顾明朗多破费,杨晓一住就是一辈子。
我没有钱交房租。付南时站在门口,依旧背着大书包。
我不是要你钱。
看着少年迟迟不动,她接着说:我妈出差一两年都不一定会来,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而且我也没给你提供什么好地方。
说完顾小凡指了指母亲的房间说:那间是我妈的房间,你可以住那,也可以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或者在客厅打地铺。
她还是说不出来那间屋子死了个人这种话。
谢谢,我在客厅打地铺就可以。少年终于脱了鞋子走进来。
顾小凡从房间的衣柜里拿出两个新被子放在沙发上,给他介绍房间布局,厨房和餐厅在左边,我不会做饭所以没有人用,冰箱里只有水和牛奶。卫生间在前面,你可以把洗漱的东西放在浴室。
她环视了一周房间,从李纯离开后,她的所有活动距离就是从自己卧室到卫生间,其他地方都没有走过,没了母亲的督促她完全放弃了做个懂事女儿,更别提整理家务,家具地板都落了灰,她有些尴尬说:地板好久没擦过了,你要休息,拖布在卫生间的角落,你自己弄。
她知道如果太客气反而会让他更不自在,索性让他自己亲力亲为。
该交代的都说完了,两个人无言站了一会她说:那晚安,明天见。
晚安。
顾小凡匆匆进了屋,一头扎在被子里,白皙的脸颊上才渐渐染上红晕。
这是她人生最接近星星的时刻了吧。
第二天,她走出房间,几个月没被认真打扫的客厅焕然一新,被子规整地摆在沙发上,少年已经收拾好书包,和昨晚来时候一样付南时似乎只是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等她醒过来。
她是穿好了宽松的校服,连头发都扎好才走出卧室门的,虽然没有洗脸也用纸巾擦过,她听到客厅已经安静下来才鼓起勇气走出门,她在心里预演了很多种情况,但是这种场面还是让她有些难以应对。
早上好。
早上好。
尴尬充斥在整个空间。
或者付南时也没想通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几乎没什么交集的女同学回到她家里,即便他们曾经也算远房亲戚,但是不熟悉就是不熟悉,何况他在学校也曾经是风云人物,少年人的自尊心让他有一种被戳破谎言的羞耻感。
你要上学了吗?钥匙在门口,你带着吧。顾小凡打破尴尬,说话声音尽量柔软。
付南时愣住,他只是借宿一晚,甚至这一晚都让他觉得不好意思。
你不是暂时没地方住吗?
呃,不用了,谢谢。
我之前也在你家住过,就当我欠你的吧,反正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多亏了你我昨天睡了个安稳觉。
不麻烦了,我......
算是我拜托你留下来陪我可以吗?如果我真的睡得着觉,就不会昨天半夜在路边遇到你了。
顾小凡难得直视他的眼睛,眼睛里全部都是诚恳,这也唤起了付南时昨天的记忆,她半夜披着头发穿着白色连衣裙像个女鬼。
顾小凡自然还是爱慕着付南时的,可那份惊心动魄的喜欢或许在普通少女的青春足以掀起风暴,但对于提前经历了如同世界末日一样灾难之后,那些悸动,便不足以在她心头的一片废墟里掀起风浪。
终究,付南时答应了下来,两个人如同一个屋檐下的两个租客,看起来亲密,但也相互没有交集,付南时下课之后会去兼职打工,到晚上十一点才回来,一般那个时候顾小凡都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如果在客厅遇见就颔首打个招声呼,如果她在自己的卧室,他便会在门口敲下门说我回来了。
付南时发现顾小凡和一年前有很多改变,比如精神更敏感,听到声音都会有一些下意识惊吓的反应,比如更沉默,区别于之前内向羞涩的沉默,是毫无生气,思想放空的沉默,她心里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秘密足够让她摒弃外界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
还有她的成绩,呈现着一种缓坡下降,并不是截断式掉分,而是一种缓慢持续的下降,就像病入膏肓的人,药石无医。
当然在默默变化的除了顾小凡,还有付南时。因为晚上兼职劳累,回家后还要补作业,以至于上课打瞌睡成了一种常态,原先精神抖擞的乐观学霸,现在成了瞌睡虫,被科任老师无数次点名批评,甚至最出名的一次被罚到最后一排站着听课,竟然站着也睡着了,年过半百的化学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