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个姑娘醒过来了。侍卫李贤向正在挑灯伏案的楚泽槭汇报。
嗯,她要见我?楚泽槭继续翻看着东陵郡的录事簿,脸上并无太多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她会怎么做。
可能...是吧。李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少女的行为,她只是想挣扎开所有的束缚想要从屋子里出去,而她要去哪里,他猜测目的地也只会是这里,好在她虽然野性未除,却也只是会抓挠,本身力气并不大,很容易被其他侍卫控制住。
都检查好了?楚泽槭放下笔,将录事簿合上,缓缓直起身似乎一直在思考什么。
已经命人检查好,没有问题。将少女送进房间后,太子便命人将她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想来是真的打算把她留下来了。
过去看看吧。他随手抚平衣服上的折印,披上玄色披风走向门外。
李贤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便看得那气度不凡的男人毅然踏入黑夜,心里莫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跨出门槛的那一步就像踏出房门踏入深渊。
他打小就跟在殿下身后,第一次如此惴惴不安。他是了解楚泽槭的,殿下足智多谋,风流蕴藉,宽仁大度,礼贤下士,虽刚过弱冠,可身上的王者气蕴甚厚,如此高不可攀又如此平易近人,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他是如此智慧,以至于每一件事都做的面面俱到尽善尽美,每一步都走的稳健如风没有偏差,为了达到如今的成就楚泽槭像一个来凡尘修行的神,割舍内心私欲,精确地走着每一步,任何意外都被毫不犹豫消灭,可这个不知名的女孩成了一个意外,唯一存活下来的意外。
她到底会给坚不可摧的殿下带来什么呢?
楚泽槭推开门走进屋内时,便看那少女穿着一身娇嫩的粉色襦裙蹲坐在床榻下方的脚踏上,她瘦弱的腰身靠在床边,双臂环住自己,把头埋在双臂之间,像是天地之间都没有可供她容身的角落。
听到开门声,少女才猛地抬起头望向门口。而后,熟悉的眼神,熟悉的微笑,她很委屈又很高兴,那种喜悦是闭上嘴巴也能从瞳孔和眉梢漫出来的情绪。
最后委屈完全被快乐替代,她蹑手蹑脚走到他身边,这次没有侍卫拦着,她终于可以靠近他。
楚泽槭始终没有讲话,只是面色柔和地看着她,似乎她做任何事都是允许的。
这种温馨的氛围似乎给了少女极大的鼓励,她越走越近,近到楚泽槭能闻到她身上刚清洗好的花瓣味道和那味道之下似乎长在她身体里的,隐约可嗅的苔藓清香,如春雨之后的土地沁人心脾。
她那一双灵动清澈的杏眼装满了谨慎和好奇,然后好奇打败了谨慎,她一步一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如此轻盈听不到脚步声,却又格外沉重地踏在了他的心头,如鼓如雷,震颤着楚泽槭的神经。不该如此的,他从不曾将任何女人放在眼里,可偏偏被这双懵懂纯洁的眼睛诱惑住了心神,下意识的认定她是无害的。
她的脚尖抵住他的鞋尖,终于停了下来,而后身体微微前倾,稍微抬起下巴仔细地嗅着他的气味,从她正对着的宽阔胸口,到需要她踮脚仰头才能勉强接近的嘴唇。她一直没有碰触到他的身体,只是气息在纠缠着,缠绕得他不敢动弹,如今身份变换,从他审视她,到她检查他。
片刻后,少女停下动作,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楚泽槭低着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他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在想什么,却还是怕打扰到她而屏住呼吸,他觉得此刻的少女可爱极了。
她有了动作,她踮起脚身体前倾将头抵在他的肩膀,将身体重心靠向他,而后挪动脚步从他的身侧擦过。
楚泽槭彻底愣住了,反应过来她的行为和猫儿标记的行为一致时,伴随着轻笑从胸腔呼出一口气。
听到他的声音,少女赶忙转回身看向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何有了欢愉的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那声音柔和的似乎能拧出温水。
少女轻轻歪着头盯着他,显然她没有听懂。
含丹娇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抱。
接着她的身体悄悄靠近他的身体,柔软的小脸蛋贴在他的胸口上。
这一次他张开了双臂将少女小心收拢在怀里。
狐裘披风外侧还沾染着凛冬的寒气,可他敞开披风,那怀抱格外的温暖,他身上有着让人舒心的味道,清冷而干净,如同他这个人一样。
两个人非常有默契地没有再多说话,她动了动似乎想找到一个更舒服依靠的位置,而他纵容着她。
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消薄的脊背,低语着:日暮诗成天又雪,与梅并作十分春。便唤你暮雪如何?
怀里的少女自是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又叫了一次:暮雪。
少女抬起头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他看着她的眼睛念她的名字。
暮雪,暮雪。
她始终仰着头看着他,他觉得他的心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