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书刚给她裹好被子,林湘便醒了。
寻书?看清床边的人影是谁,林湘脑子晕乎乎的,脱口而出道:对不起哦,我在你屋子里睡着了。
她这话说得颠三倒四的,显然是意识还没清明,寻书默默不语,只把被角掖得更紧。
林湘正心里烧得慌,哪里受得了被棉被紧紧捂着。她坐起来,一手覆上额头,懵掉的脑子渐渐找回了理智,知道眼前的人肯定还要给她盖被子,便自认聪明想了借口欲把人支开,口中睡意浓重地嘟囔:寻书,我想喝水。
林湘姐这样软绵绵冲人撒娇的口吻,寻书还是第一次听,但撒娇不能让她有所退步,被子是不能不盖的,喝了姜汤发了汗,烧才能退下去。
屋内都是隔夜的凉茶,林湘姐你现在起了烧,不能喝。元宵已经在熬姜汤了,暂且忍一忍,待会儿就能解渴了。
寻书扶着林湘的肩膀,手下施得是巧劲儿,力道虽然轻柔,却依旧把她带着躺倒回床铺上,然后手疾眼快地重新将她捂得只剩个半个脑袋露在外头。
发烧捂汗这是封建迷信!
以前林湘刚来这里,天气还冷,和寻书也不熟,对方拿棉被捂她,她才没有吱声。但现在正值酷暑七月,又早和寻书混成了朋友,林湘才不肯依从,她横了眉毛,本就起了烧的脸庞看着越发红了,在被子里拼命挣扎,就是不肯让寻书帮她把被子掖好。
元宵端药进门的时候,两个人闹得正欢,都扭脸找他帮衬。
我是老板!给工资的!林湘看他,眼睛亮亮地强调。
工资,是指月钱吗?
元宵并不在乎每月发下的工钱,但见东家脸庞上细汗涔涔而下,难受极了的样子,又首次受她水润润一双杏眼带着希冀软软瞧来,一时心更慌了,差一点想依了她的话行事。热意又涌上面皮,放下姜汤的瓷碗,他谁也没理,转身出了屋子。
他怎么了?看着堪称落荒而逃的某人的背影,林湘有些摸不清楚当下的状况。
寻书摇头,她实在一根筋,一点儿也不准备跟着林湘的话题走:不知道,盖被子。
不盖。
这件事最终以林湘的胜利为告终,她犯起固执来,和寻书能打得难解难分。
不过,也是打这天起,林湘偶尔会觉得元宵的抵触(女性)人群综合征越来越重了。她虽然有心问个清楚,但自己也被这辈子突然旺盛起来的桃花运烦得焦头烂额,只好把元宵的事先往后稍稍。
徐语的事情还没解决,她和明月又多了笔扯不清的烂账,可不正让人心烦么。
林湘第一次主动去见冯子瑜。
冯家当家姊妹威远将军冯至明、定远将军冯至臻华当年是女帝的亲随,同天子共在战场里拼杀、有过冒死护卫的大功,女帝登基后,她们在本朝也算权威赫赫,一个封了爵位,一个持守边疆。
冯子瑜是冯至臻的三女,她母亲生了她后便久驻边境不归,家里一时松了对她的教养,等到发觉人长歪时,已经为时晚矣。
武将家出身却不爱舞枪弄棒,只知遛鸟听曲儿,一张嘴混不吝见风转舵,阴阳方术都能扯上两句,一提兵法武艺反倒哑了声音。好在一张脸皮是姊妹里最俊最打眼的,武艺不精、将来军功不显反而能与上连情,不用努力将来母辈都会给她争个皇驸当当。
这些都是冯子瑜自己告诉林湘的。她说这些时嬉皮笑脸,一派全然不在乎的神情,但相处久了,林湘也不觉得对方真是什么都不会躺平混日子的膏粱纨绔。
至少,她和林淮都是商户之女,也没见冯子瑜斜眼睨人,看不起她们,反而常来找林淮玩耍,呃顺带附上她。
冯子瑜做事心里是有杆秤的,就是平日里不太明显。
定远将军府纪律森严,她被细细盘问过出身来意,在角门等了几炷香,才见冯子瑜牵着马匹,穿着束袖武装出来。
哟,七姐!门边还站着一群护卫,冯子瑜就极其热情地伸臂揽住她向外走,靠近时身上散发的汗味让林湘皱了鼻子:听说七姐有重要之事需邀我出门?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去吧。
她哪里有重要的事邀这家伙出门?只不过找对方说句话而已。但是,冯子瑜频频使弄眼色、拼命向她散发求救信号,林湘也不能不管,默默地任其揽着离开了。
总算出来了。大热天谁要留在校场操练。
茶楼雅间里,冯子瑜咕咚咚喝下两大杯消暑凉茶,对着她就是好一通抱怨,直到发完了怨气,才捧着茶盏慢条斯理啜饮,摆手让为她摇扇的仆从退了出去。
好了,难得稀客上门,说吧,怎么回事?
我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
林湘其实不愿意跟外人说太多,但刘老是不支持她和明月有太多交集的那晚发生的荒唐事当然瞒不过这位老人家,埋在心里的疑问不能问刘老,她只能问自己唯一一个了解明月的熟人。
是冯子瑜告诉自己,众人眼里的明月是在立人设,也是她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