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我改天要换掉吧?不止,平时的药方也是你亲手写的,笔迹依然会给人看到;还有,柳大夫你每日就坐在药铺正堂看诊,过路人只要往屋子里瞄一眼,如果是见过你的人,绝对会认出你的
林湘这样一条条罗列下来,心越来越凉。要隐藏柳大夫的踪迹实在太难,尚黎光可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主儿,很难轻易瞒得过他。
手肘支在桌上托腮思考对策,她嘴上不住地碎碎念。然而,见到尚黎光这件事早已让林湘脑内一团乱麻,神思也陷入惫懒,就算勉强打起精神去挂心柳大夫的事,她也想不出合适的法子。
该怎么办
她思考问题时总习惯敲一下自己的脑壳,越焦虑、越心急,就敲得越频繁,当然,林湘没有虐待自己的癖好,只是轻轻的一点。然而,这一次,当她一连点了数下以后,右肩突然落下温热的触感,让林湘原本很流畅的动作滞在了半途。
与触碰同时落下的,还有柳大夫宽慰她的话音:别担心了。
她侧头往自己的右肩看去。轻薄的夏衣肩线处,正搭着一只属于男性的、骨节分明的手掌。
这个视角用来画分镜不错,不过她的手臂有点碍事,挡住了人物的脸,真要画出来,被搭肩的那个人手臂必须要换个姿势才好。
长久以来养成的取材习惯让林湘的思绪瞬间跑偏。
没过几息,修长的手指稍显狼狈地缩了回去,打断了她的走神。
林湘眨眨眼,怀疑这是自己的错觉,她眼前的这个人可是柳大夫诶,怎么可能会有和狼狈两个字挂钩的这天?
秉持着怀疑的心态,她转而去观察对方的神色。柳砚青原本只觉得贸然碰她并不妥当,遭她狐疑探寻地一望,三分的不合适也酿成了七分,心下顿时多了份不自在,仿佛那些连他也尚无定论的隐秘心思亦被尽数看穿。
眼仁微动,避开林湘的目光,他出言将话题转回正轨:总总之,林老板不必忧心此事,若是需要这般小心谨慎,当初我又怎会于此地开一家医馆?
鉴定完毕,问诊之余触碰异性,柳大夫还是会有小小的拘谨在。
日常相处时,无论遇到什么状况,柳大夫都是处变不惊、从容淡定的模样,林湘其实并没有把他看做一个女尊男卑环境下的古人,没想到,连柳大夫也不能免俗嘛。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见了下雪天傻乐的南方朋友。反复在心中回放他方才的情态,带着一点看笑话的心理,林湘心情明快了点,原本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连正在担忧对方也全然忘了。
托在腮边的左腕移动数寸,她悄悄用手指遮住了自己嘴角挪揄的笑容。对柳大夫还是要放尊重些的,唔,忍住,别笑。
然而,她藏得住嘴角,却藏不住弯弯似笑的眼睛和隐隐发抖的肩膀。
柳砚青索性放弃了与她解释的念头,罢了,一个小插曲,能换愁眉不展的小姑娘开怀笑上一笑,不坏。
他假装没有发现,继续说着方才的话题,一丝一缕揉碎了向林湘解释他目前的处境确实安全无虞,待她收敛了笑意,认真思考他的言辞时,才徐徐送上一句:方才笑得开心了?
哪有。林湘下意识反驳,遭他一提,刚止住没多久的笑意又回到了她的眼睛里,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丢丢的手势,她承认道:好吧,我就开心了这么一点点。
其实是亿点点。
和柳大夫说话嘛,总是开心的时候多的,毕竟,他这么好相处。
没有询问对方过去经历的想法,她很少去探究别人的秘密,只要他平安无事就好。吃了柳大夫无比笃定地送给她的一粒定心丸,林湘心情轻松了许多,起身决定打道回府前,她难得皮了一把,用指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只是一触即离,她笑笑,道:不用在意这种事的,你看,没关系啦。大不了,我以后不在你面前敲脑壳了。
哪里能不去在意。
这话是不能说给她听的,一但被林湘察觉分毫不对,她又会缩回去,每日躲着自己走。应了句合适的话,柳砚青分别了小姑娘,回到医馆继续行医。
一张药方写到林檎,柳砚青笔尖稍顿。纸上墨迹未干的林字,看着总觉有两分缱绻情意在。没有犹豫,提笔涂掉这味药材,他重新写了一遍。
心事是心事,行医是行医,不可混到一处去。
他端正了心态,一直忙到日至正中,独自用饭时,才去想此刻就居于隔墙的林湘。
数日前,寻味居内,旧友被侍者引进包间,亲自给他送来一匣他要的消息。关于明月的,关于林沅的,也关于凌初未的。
一张张翻阅下去,他难得皱起了眉。
这已经是他们近些天的第二次会面,头一次,柳砚青让对方把集秀班内部查了个底儿朝天,连东墙那只野猫在怀第五胎都打听了出来。
他并非有心窥探林湘的私事,只是,集秀班到底是帝京权贵出入之所,这里头的阴私,若她沾上一星半点,只怕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