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还是胤禛一日回家后对庄婉提起的，他自己对那马佳氏一家的印象都实在是不佳，因此对于胤祯突然纳马佳氏入府之事，他只能联系到先前马佳氏和胤祯在自家府邸偶见的一次，难免越发心生厌恶。
然而庄婉心里另有一杆称，那些隐隐约约早被自己认证的事实，让她心底难免有些惶惶。
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旋涡，将自己越卷越深。
次日早，庄婉被召进永和宫，等到德妃手中的茶续了三盏时，庄婉已经在她跟前跪地膝盖发麻。
德妃掀开杯盖，吹了口气，“俗话说，长嫂如母，你倒真是为十四操碎了心，连自家姊妹都送进十四府了。”
庄婉低低地低下头，“额娘恕罪，然而这事实在是突然……”
德妃的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难道不是你引着那不怀好意的东西在四贝勒府见十四的吗？”
这可真是天大的一顶帽子扣下来了，若是寻不得个好的理由，大概德妃要连带着把她的大儿子恨到底了。
庄婉垂下眼，再睁开时便默默开始垂泪。
“不瞒额娘，马佳氏心怀不轨的事我早就知道，然而那马佳氏却不是为了十四弟，而是为了四爷。早些年因为弘晖的事，我亏损了身子，家中便提议要将二嫂家的马佳氏送到府里来。然而到底是辈分有差，恐落人口实，我便一直没敢松口，原想着马佳氏不肯放弃，却不知为何竟然……竟然耽误了十四弟……”
德妃是怎么上位的？是皇贵妃拿来固宠的包衣丫头，一朝冲天成了四妃。然而德妃发迹后，多少宫的人都学着这个例子，开始送人到康熙床上，也成为了德妃被人诟病的一点。这种污点在德妃面前，平日轻易都提不得，更妄论让这样的事沾染上德妃的爱子。
德妃到底是被庄婉哭得有些烦，嘴上再想骂她话语也干涩起来，“你也是个蠢笨的，害得完颜氏不好受。且退了好好反省吧。”
庄婉扶着酸软的腿回到四爷府，便看到花厅里坐着的完颜氏，不由抿了抿唇。
“我还想着为何没在母妃那里看到弟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的。”
完颜氏的腰板挺地笔直，见此施施然冷笑，“四嫂竟然不问问我是哪里得知的消息？”
庄婉只觉得浑身都疼，由着竹湘把自己搀扶到座前慢慢坐下，“流言不可信，马佳氏的话也不可信。都是无稽之谈，我何必在意。”
完颜氏脸色青了一片，再开口依旧是嘲讽，“都道四嫂治家有道，若是从四嫂手里出来的人说的话，总归是可信的吧？”
庄婉的眼皮跳了跳，面色依旧平淡，“心里有鬼，自然信鬼话。”
完颜氏几乎是抓起手边的杯子便丢了过去，刚刚被换过的新茶还滚烫着，全无防备地泼在了动弹不得的庄婉脸上。
竹湘登时尖叫起来，赶紧捻起袖子想要给庄婉沾水，却又怕碰到那发红的地方，“主子！……来人快请大夫来！”
脸上火辣辣的，膝盖也知觉缓慢，庄婉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远远听到完颜氏的声音传来，混杂着男人的呵斥声。
“……钮钴禄氏亲眼见到的，见到你们二人在储蓄宫苟合……什么好四嫂，我方新婚数月，这就是你送我的大礼……”
“把十四福晋请出去！”
“婉婉……婉婉……苏培盛滚去拿我牌子请太医！”
男人的声音在一片混杂中渐渐清晰，庄婉的眼睑动了动，有些涣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定格在胤禛隐含担忧和愤怒的脸上。
“……爷回来了？”
胤禛瞧着小福晋发红的半边脸，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我留了苏培盛在永和宫，听说你在额娘那里跪了半个时辰。”
庄婉笑了笑，牵动了烫到的地方，刺痛让她瞬间扭曲了表情，“用冰敷便好，不要人请太医。让人把府邸看牢了，万万不能让今日的消息传出去。”
胤禛叹了口气，“你放心。”
胤禛抱起庄婉，看都没看胤祯一眼，带着人便去了内室。竹湘已经用布包了冰给庄婉敷脸，又派了小厮去请平日给四贝勒府看病的大夫。
胤祯笑眯眯地看着人都散去，逮住正收拾残疾的张起麟，扔了个荷包过去，“且与四哥道声歉，爷先带福晋回去了。”
十四阿哥在康熙面前颇得青睐，但脾气却是不怎么好。张起麟心里纳罕，嘴上是连连应下。
等进到四爷府门口自家的马车里，十四脸上的轻笑瞬间没了踪迹。
他抬起眼皮瞧了眼对面坐着还一脸倔强的完颜氏，嗤笑，“那马佳氏不过是个格格，只要没怀上小阿哥，随便你整治。”
完颜氏以为胤祯这是变相认错，语气顿时舒缓下来，“爷真是舍得下心了。”
胤祯闻言挑眉，眉眼间满是桀骜，“本来就是怕四嫂被烦扰，才随便带回来的玩意，又有什么舍不得。”
完颜氏的脸色再次冻结，“爷你竟然、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