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死命攥着铁栏杆,凹凸棱角已将柔嫩的手心生生磨烂,一滴一滴的血珠顺着掌中脉络漏滴在地上,可顾叶白感觉不到疼一般,几乎要把栏杆掰断,方才将将忍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濒绝哽咽。
李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闷在披散的乱发里,闷滞而压抑,似是在竭力隐忍些什么,如果你是想让我愧疚难安,那么,你做到了。
别说了,求你尾音颓然地坠落,融着泪簌簌而下。
李晟忽然笑了,似乎在讥讽她的自作多情,不,你想多了,我不需要你的愧疚,他也不需要。
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死个明白。
他说着,手穿过栅栏间的间隙,将一粒白色药片放在顾叶白眼前。
氰化钾。你们间谍惯用的,我相信你比我清楚:没有痛苦,很快的。
顾叶白迟钝地伸手,将毒药握进了掌心,面容遮在发丝中,看不清神情。
李晟垂眼看看手表,亲手折磨杀死自己爱的人,这样的事谢铮已经受过一次了,我绝不会,让他再次承受。
更何况,看你现在的样子,谢家的刑不好捱吧。干脆地死了,对你和谢铮,都好。
他说完了,一句都不愿再废话,居高临下地催促死亡,吃吧。
顾叶白仍是没有动,她低头看着那片状似无害的惨白,喃喃自语般低声道:你以为这是为他好吗?
什么?李晟皱眉。
顾叶白缓缓抬头,直直地望进他眼中,话语中字字清晰可辨,你以为这是为他好,实则是害了他。
我若是在今晚突然暴毙,他第二日发现后,一定会发疯的。
不是吗?你我都了解他,脱离掌控的事物,无论爱人抑或仇人,他都无法忍受。
更何况,我两者都占。她想要自嘲地笑笑,却笑不出来。
李晟沉默了一瞬,依旧执意,冷声呵斥,你休想找借口。不过是怕死而已,还装出一副为他好的虚伪模样。
顾叶白,你可真够恶心的。
他等不了了,径自打开铁门,一手将她抓住,粗暴地捏开顾叶白的嘴就要强行塞药。
顾叶白已经虚弱到根本无力反抗,大幅撕扯到的伤口崩裂流血,连带出一串的生疼。她艰难地挣扎着,却终是像猎人手里无力扑腾的受伤鸟雀,眼见着那颗致命的药丸越来越近,嘴已经被强硬地掰开,里面跳动鲜活的血管缕缕可见,生命在一刻刻间逼近终点。
她仍有牵念,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儿,她的命是留给阿铮的,就算他不屑于要,顾叶白也想最后看他一眼。那人音容笑貌仿佛重现眼前,在潋滟阳光为底色,缱绻出一段暖意融融的过往剪影。
顾叶白猛地迸发出一股鱼死网破般的气力,猝然一偏头,用尽全力地死死咬在李晟手上,执念的巨大力量足以支持起拼死一搏,生生将他手上咬出血流不止的伤口。
李晟被突然袭击,刺痛之下手向旁边一躲。顾叶白抓住机会,拼尽全力地弹起身体,想要从他手下逃脱。
顾叶白!可李晟足够警惕,他迅速回神,大惊大怒,狠力回手再次将顾叶白控制。
李晟,你冷静一点!他手上力气如铁箍拘束般无法动弹,顾叶白狼狈地挣扎,喘着粗气,嘴角还残余着他的血,试图说服李晟,谢铮不会感激你这么做的
李晟却不再听她说话,用手肘大力抵压住她,干脆利落地要将药片往她嘴里强塞。
就在顾叶白眼里已涌现出铺天盖地的绝望时,熟悉的声音在那一刻出人意料地响起,住手!
饱含着震惊下的滔天怒火,却让顾叶白在瞬间安心地瘫软在地上,惊惧的汗水已沾满背脊。
谢铮尚带着秋夜的冰冷霜露,震怒的神情下深藏的是无法忍受的焦急和脆弱,他一脚踢开铁门,刺耳的刮擦撞击声在黑暗中炸开,像是怒不可赦的巨石入水,激散了一池的冷沉阴抑。
你疯了!他一把揪起李晟的衣襟,狠狠地挥拳兜头上去,皮骨撞击的声音清晰可闻,令人一阵牙酸抖瑟。
操李晟被打得踉跄倒地,脸上顿时挂彩,耳畔嗡嗡作响,一股子鼻血汩汩流下,咸涩窒闷的痛感充盈鼻间,让他痛苦地蜷缩起了身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谢铮瞥一眼性命无虞的顾叶白,那颗沉甸甸的大石方才自心口舒缓落下。看向一旁的男人,他惊怒中乱七八糟地混着失望,厉声质问李晟,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不是监狱的守卫发现不对,连夜报给了我,你就真的要背着我处决她?
我再清楚不过了!谢铮,我当然清楚我再做什么。李晟捂着脸爬起来,目眦欲裂地冲谢铮大吼,你看看你今天都做了什么?刑讯,折磨,拷问,一步步你亲手来做。接下来又是什么?眼瞧着她不行了,再亲自动手杀了她?
然后呢?再像当年那样,疯疯癫癫,几欲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