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敖衡毫不犹豫便答。
打人?莫安安接着问。
敖衡挥手,啪地拍了一下莫安安的屁股,没怎么用力,但这一掌来得突然,莫安安惊叫出了声。然后听见了敖衡轻慢的笑:拜托,能不能别把我想得那么没品。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莫安安的紧张已经转变成了好奇,仿佛在解密一个游戏谜底。
她联想到了网友时常口诛笔伐的明星绯闻,这时一线灵光在脑海闪过:还是说逼人打胎?
敖衡这回是真无法一笑了之了,抽着烟忽地呛了一口,猛烈地咳嗽起来。他把烟头拧灭,回头又气又好笑地问莫安安:你是认真的吗?
但笑容很快又在他脸上凝固了。
遮光窗帘只拉了一半,另一半的玻璃窗里,黑色的大楼远远群立,被零星的灯光缀着,像一个个枯瘦的怪兽骨架,在沉默中互相张望。
我没逼人打过胎,敖衡这时说,不过多少沾点边。她想要孩子,我不肯。
莫安安竖着耳朵静静听着。他们之间好像还是有一点默契的,比如现在,直觉告诉她,不必多问,敖衡会继续讲下去。而敖衡也的确这么做了。
在一开始,我就明确表达过,我喜欢她,会不遗余力给她想要的礼物和约会,给她体贴和身体上的忠诚,但唯独和柯燃的关系不会轻易改变,我给不了婚姻,也不打算要孩子。
为什么?莫安安忍不住问。
因为钱。
敖衡平静地解释:或许不是每个人都认同,但在我们生活的现实世界里,钱很重要。我父亲不止我一个孩子,每个孩子都在使出浑身解数想办法从他口袋里掏钱,在我还没强硬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当然也需要这么做讨他欢心不用花言巧语,柯燃背后的资源就能让他满意。
他不像在谈自己的家庭,语气平淡得像在谈一桩和亲情毫不相干的生意,你付多少,我又应给予多少。
又或许,这世上大部分的情感本也是笔生意,只是有些露骨,有些则掺杂了太多真心,才不那么像交易。
莫安安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静默了一会儿,问:你这么说的时候,她答应了?
答应了。敖衡顿了顿,但她的答应和我的理解有出入,我以为她是真的接受,她以为我还会转变想法。
他又捏了一颗烟,这次没点燃,只是在手里来回地揉捏,淡淡说:最开始,两人的相处很好,约会总是轻松愉快,但恋爱的时间越长,她受到的社会压力和家庭压力就越大,这种压力始终客观存在,不会因为我送礼物、陪她旅行而消失。矛盾一直在不停累积直到有一天,她说不结婚没关系,想为我生个孩子。
敖衡叙述平淡,但字里行间,莫安安却听得出他们爱过的痕迹。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毕竟是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她有一点点的妒忌,但更多的,却是对那女孩的怜惜。
她想那姑娘想必是爱惨了敖衡,才会说出这种话。
然后呢?莫安安问,声音湿潮潮的,你就提出了分手么?
敖衡摇了摇头:我很反感为谁而生下孩子这种话,任何人来到这世上都应该是被纯粹地期待着的,不该被视作一种用来捆绑别人的工具但当时也并未因此就分手,我以为事情会像之前一样,只要耐心劝解,她就会打消念头。
敖衡说到这里停住了,喉结滚了滚:但是没有。一次提前结束出差回家,我发现她在藏东西。
莫安安愣了一下:什么东西?
无菌注射器。
莫安安犹豫了片刻,手伸了过去,握住了敖衡。
她给了我解释,说那是用来喂养流浪猫幼崽的工具,针头还未来得及取。如果我爱她,是该相信她的。但是我前脚说相信,后脚就支开了她,把橱柜里的套子拿了出来,依次撕开灌水,看灌进去的水从橡胶套里一股股往外呲流。敖衡说着揉了揉额角,一共十七只套子,每一只都是破的。
莫安安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如此明显的疲惫,即便是那天下了飞机直奔活动现场,眼里布着血丝的敖衡,也没有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他看着对面墙上的挂画,像在看一片盖满黄沙的荒漠。
她不该这么做的。莫安安低声说。
我也可以这么安慰自己。敖衡淡淡说,但从我质疑她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结束了。她的错始终不及我。归根结底,当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好,能给她想要的大部分事物,却偏偏给不了世人眼里最该给的东西,钻进牛角尖可能只会是一种必然。他说完看了眼莫安安,这是我和前任的故事,再往前一位大同小异,区别是她直接找上了柯燃,还要听吗?
莫安安摇了摇头。
故事于旁人都是听个热闹,悲情处也会唏嘘感慨两声,可个中的苦涩、痛苦,终还是只有当事人能体味。莫安安看着敖衡微微蹙起的眉和平静无波的眼睛,她的情绪还沉浸在刚才那段敖衡描述的过往里,但却有点不忍他再继续说下去了。
那就睡吧。敖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