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来,是吗?莫安安苦笑笑,我可以说几件事,提醒你一下:前年夏天,我半夜突发肠胃炎,上吐下泻,发烧到39度,你凌晨两点半开车送我去医院,陪我打点滴,第二天早上照旧起床上班,有没有?
有。夏衍仲鼻头红着,重重地点头,万一以后你生病,我还会这样照顾你,不离不弃。
莫安安摆手,接着说:还是前年,我生日那天你在外出差,坐了五个小时的高铁,回到家里是晚上九点钟。你很累了,但还是坚持要给我一个惊喜,开车带我去海底捞庆生,吃完饭,我们一起看了夜场电影。
对,对。夏衍仲忙不迭应声,看到一半你睡着了。
有几次,在我工作不顺,受双方父母气的时候,你见我哭得厉害,过来抱我,说还有我,老公跟一直你是站在一起的,别担心。
所以说,安安,夏衍仲痛苦地看着她,想想这些,你还舍得分开吗?我们是有过很好的日子的,我很疼你,很爱你。
对,我们是有过很好的日子的。莫安安的眼皮颤了颤,但你知道为什么,这些好日子我记得,你却不记得吗?
她提问,但并不指望夏衍仲回答。
因为过去这些年有太多次让我觉得过不下去。工作,家务,我的生活只剩这两件事,下了班就要一个人逛超市,买菜做饭,在家里等你。你回到家就有干净的衣服和想吃的饭菜,可以借着工作在书房里看A片,第二天舒舒服服去上班,但我呢?伺候完你还要伺候你爸妈,他们想吃什么要什么来找我,生不出来孩子还是来找我夏衍仲,不想要孩子的人不是你吗?他们舍得说过你吗?说过几句呢?
莫安安脸上都是眼泪,拿袖子擦了一把,红着眼睛接着说:去年双十一,你买了六七件东西,数落我女人家,购物冲动不理智,快递包裹二十几个。你有没有想过,你买的少,是因为你只要顾及自己喜欢的衣服鞋子,电脑配件。而我要买洗衣液,要买卫生纸,要买消毒水,要换家里的拖把扫帚这是我自己想要的吗?哪个女人在结婚以前会想到购物节就是无休止地在这样的一堆东西里打转?拿快递的时候也是我去的,你在外喝酒,说来不及去驿站。我一个人,大晚上开车去快递点一箱一箱搬东西,服务站的小哥问我,说你怎么不叫个人一起过来,我该怎么回答?最后是人家帮我把东西搬到了后备箱,我一个人又跑了三四次把东西腾挪上楼。最后一趟,我实在是拿不住了,出了电梯,手里的纸盒、袋子掉了一地,像一个狼狈的小贩,我看着那些东西她说着,拿手背捂住了眼睛,哽咽道:我看着那些掉了一地的东西就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有意思,真的很没有意思。
夏衍仲脸色苍白得像涂了蜡,唇嗫嚅着:对不起。他只能反复说:安安,对不起。
莫安安深呼吸一口,缓了缓,疲惫地笑了笑,笑中带泪:这样的时刻太多了,每个月,每一周,甚至每一天都在发生,当我伤心失望,就会把前面那些好日子翻出来,在脑海里反复地回放,一遍遍地咀嚼,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其实你对我还不错,其实我过得很幸福,骗久了,我自己都信了所以你看,你都不记得的事,我却能够一件件地说出来告诉你,每个细节都记得很准确。
别说了安安,夏衍仲胸口像被刀子刮过似的,揪心地疼,我求你别说了。
莫安安不善于表达,上小学的时候,因为课堂上羞于发言还被莫母呵斥过三鞭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后来日渐长大,该开口时当然也会开口,却是能少说便少说。就连婚后和夏衍仲生气,也是冷战居多,吵架极少。
然而今天晚上,她不知道是哪里开了窍,忽而变得滔滔不绝,有了那样多想说的话。
你说你会改,要改。可是连我想要什么你都不知道,又往哪里改?你口中的好好过日子,不还是要我像以前一样,在这个空荡荡的家里等你,给你洗衣做饭,还要看你在电脑上浏览别的女人的照片么?
夏衍仲用力眨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他不知道原来声音也可以听起来这么痛,莫安安没有没有歇斯底里,但他的灵魂都要被她的话给刺得遍体鳞伤了。
对不起,夏衍仲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你要我怎么改,我就怎么改,好不好?
他抱住莫安安的腿,声泪俱下:我是真的爱你,不想分开。
莫安安怔怔地看着他,她很少这样俯视夏衍仲,更从没有自上而下地看过如此悲痛的夏衍仲,他总是挺直的脊背弯曲着,宽阔的背竟然显得有些单薄。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像被针扎了似的不是滋味,手颤颤地悬在半空。
夏衍仲立刻握住了她的手,他太想说服莫安安了,奈何也没有什么新词,只能一遍遍剖白自己的心声:我是爱你的。
莫安安僵持了片刻,轻轻说:可能吧。
夏衍仲眼里立刻闪起了充满希望的光芒。
不过下一秒,这希望就又被无情浇灭了:可能你确实是爱我的,但就像爱一只狗、一只猫一样,爱得太过轻松了。兴致来时,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