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没等闹钟叫响,莫安安就醒了过来。
昨晚临睡前,她跟May请了一天的假,只说有要紧事需要办理,打开手机看看,凌晨两点多钟她回了OK,莫安安合上手机,稍稍安下了心。
前一晚是属于她和夏衍仲的战场,但睡梦里,她纠结的却并不是她自己的婚姻,而是敖衡口中那个封闭、敏感的女人,临醒来时她好像还梦见那女人阴郁哀愁的身影,面目模糊不清,但始终在期期艾艾地哭,哭得人心烦意乱。早上睁开眼,连她自己的枕头也被染出了一片湿痕。
她起床穿衣,用桌上的小镜照了照,流眼泪使人变丑,她的眼皮肿着,睁圆了也大约只有平时的一半大小,像极了喜剧片里被蜜蜂蜇肿了的笑角儿。莫安安左右看看,本来十分肃穆的心情,却噗嗤笑了起来。
如果一定要形容,这早晨的心情就像若干年之前,拿着高考准考证准备迎考一样。外面天空依旧,阳光依旧,但她却处于一种崭新的激动和紧张之中,像株迎风招展的新叶,为即将发生的改变颤抖。那年决定了她走向哪所学校、哪个城市,将会与哪些人发生命运的交汇,这一次,她要与一个原本约定相伴终身的男人告别。最直观的意义就是,他们直到现在都还是彼此的第一顺序继承人,可一旦手续办妥,哪怕生或死,都再无相干了。
莫安安推开门,屋里弥漫着一股糊味,夏衍仲居然也已经起了床,穿着件衬衣在厨房忙碌,微波炉里转着牛奶,多士炉上烤着吐司。他看见莫安安,朝她笑笑:我猜你大概该醒了。
他把热好的牛奶面包端上桌,又说:平时你总是会另做煎蛋和培根,但我刚才没把握好火候,就这么将就吃点吧。
莫安安手足无措地站着,夏衍仲刚才好像洗了澡,头发吹得很随意,这么低垂着眉眼,有点像他们刚恋爱的模样。她慌忙移开眼睛,抬腿往卫生间钻:我先洗漱。
夏衍仲说好,然后就坐在餐桌旁等着,直到莫安安洗漱完才动筷子。牛奶不太热了,他又坚持替莫安安重新加热。
一顿简餐吃得气氛诡异,莫安安觉得夏衍仲仿佛被人魂穿了,几个星期前那副在家里大爷似的派头荡然无存,一个贴心的好丈夫突然出现在了她身边,奇异得好似撞了鬼。
吃到一半,莫安安惴惴不安,提醒道:一会儿就趁早去民政局吧,昨晚说好的。
夏衍仲对此未置可否,喝了会儿牛奶,表情真挚地看着她,仿佛一个虚心向老师求教答案的小学生:等回来可以教我煎蛋么?下次做早饭我想让你吃得更好一点。
莫安安被他讲得头皮发麻,匆匆把剩下的面包塞进肚子,推开椅子站起来:我得换衣服了。
好像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似的,也可能是为了向莫安安展现从头到脚的悔改,这种不符合夏衍仲惯性的举动一早上不停歇地上演。他主动收拾餐盘,清理垃圾。临出发,站在玄关,看置物架上的车钥匙,问:我们能不能开同一辆车去?
莫安安想到新闻里,多少夫妻都是在办证的路上后悔和解,心一横道:别了吧,我一会儿还要去公司,不方便。
我送你。
晚上我还得回
我去接你。不等她说完,夏衍仲又说。
中间我还要开车出门见客户,去展馆,你也都统统要跟着吗?莫安安有点恼火地反问。
可以。夏衍仲却说,我愿意做你的专职司机。
莫安安无言以对,她有一小会儿的心软和无可奈何,但随即,又想到了那个在她梦里徘徊半宿的女人她在无人的夜晚,和男人共游灯火点缀的游乐场时,想必拥有过更胜于此的满足和快乐。可那又怎么样?
随你,但我不会跟你乘同一辆车。莫安安手越过夏衍仲,取下了属于自己那串钥匙,看也未看僵在原地的人一眼,扬长而去。
民政局比想象中要更热闹一些,工作日上午刚上班,等候位已经坐了好些男女。莫安安要往里走,一个胖胖的保安把她拦了下来:女士,麻烦先取号。他指了指门口的机器。
莫安安一面操作,一面瞥了眼机器屏幕,上面显示着办理业务的等待人数。等候办理结婚手续的新人是0,而待办理离婚的夫妻却有4对。
这时夏衍仲也停好了车,进门跟保安笑着打了个招呼,站到了莫安安身边,伸长脖子看了眼屏幕,惊道:办离的人这么多啊!
保安见他脾气活,也跟着聊了起来:这还是年前淡季,瞧着吧,年后闹离婚的只会更多。他说完,看莫安安拿着纸条准备往等候位坐,很热心地指引道:结婚手续不用等,直接过去3号窗口就能办。
莫安安望着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夏衍仲冲那保安怅然地笑了笑:我们也是来离婚的。
保安讪讪哦了一声,闭上了嘴。
四对夫妻,加上他们二人是五对。每一对都是分散着坐的,很像是医院普外科候诊室的情形,从这堆散落分布的男男女女里,乍一眼几乎看不出谁和谁曾有过柔情蜜意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