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其乐融融的聚会,最终以一人落荒而逃收尾。
下午安排好的家庭麻将,晚上的温泉宾馆,都不提了。
那些铺头盖过来的问题,夏衍仲一个也没答,他逃出饭店,关掉手机,一路漫无目的地开着车,不知不觉,竟然转到了母校。
办手续那天他就提议过来这里,莫安安不应,便作罢了。看来心底到底是不能完全放下,潜意识还是把他带回了旧地。
学校没做大的修缮,仍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平日学生熙熙攘攘,这些砖红色建筑很显活泼。现下临过年,师生都放假了,大门口的铁门关着,隔着栅栏可望见空荡荡的校园,阳光照着那红色的屋顶却好像晒不透似的,阴森森的。
夏衍仲把车停着路边,走上前。正对着校门的是直通图书馆的主干道,两旁栽着齐整的广玉兰,一年四季常绿。他曾经和范铮你追我赶踩着这条路去抢占篮球场地,也曾骑着硌屁股的山地车带着女孩从这里飞驰而过,肆无忌惮享受旁人羡慕的眼光。入学,毕业,再到现在,路没变,树也没变,只有在这条路上踩来踩去的人在变而现在,人也没了踪影,唯有间或从天降落的鸟雀。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落下来,大大咧咧地叉着步子在路中央悠闲散步,踱够了,才慢吞吞地飞回枝头。
夏衍仲第一次认真观察看着那些鸟。他知道学校里绿化做得好,有很多鸟类驻留,但从没有留心过它们是什么品种,简单地将之统统归为麻雀。今天留神才知并非如此。
这不能怪他。毕竟,二十出头的夏衍仲眼睛里总是装着很多东西,不会有闲暇去关心无聊的飞鸟。
那真是他拥有的最好的年华。
老师同学喜欢他,考试对他来讲很轻松,有大把时间参加文娱活动。好看的成绩单,漂亮的姑娘,成群的兄弟,大公司的offer,所有对别人来说很难得的东西他都可以轻松得到,夏衍仲甚至不太清楚什么叫做失去。
以为未曾来的永远不会来,而今却来势汹汹。
莫安安要离开他,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夏衍仲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从前觉得莫安安把老婆这个角色扮演的很好,但并不会时常想起她,妻子的身影频频出现在脑海,还是最近的事。归根结底,是不舍莫安安本人,还是痛恨失去本身,他无法言明。
夏衍仲隔着落锁的大门站了许久,等风起了,才紧了紧衣裳,默默地上了车。回家之前,他绕行来到先前的花店,取预定花束。他平生第一次对一捧花这么挑剔,细细端详一花一叶,令店主去掉了两只边缘打卷的黄玫瑰,换成更新鲜的香槟玫瑰。一路上都在想,不知道莫安安看到这些花会不会开心一点,那张冷冰冰的脸哪怕露出一丝微笑,这半天的挑挑拣拣也是值得的。
天气预报这次没有唬人,说变天,到了下午,晴得白亮的天空转眼便盖上了一块块乌云,风声如涛。夏衍仲路过莫安安空着的车位时,犹豫了一下,后来看看副驾上的花,还是把车停进了地下车库。
夏衍仲捧着花坐上电梯,想的还全部都是方才大风把树枝摇得乱晃的情形。莫安安的车位离家不远,可是要经过一段绿化带,遇上下雨的坏天气,松动的地砖就会蓄满一肚子的污水,稍不注意便要溅一身泥污。而他自己则可以舒舒服服地从地下车库直接回家,风吹不到雨淋不着。
愧疚已经把夏衍仲淹没了。
他不知道现在醒悟算早还是算晚,只想着,从今以后,不能再让莫安安做那个迎着风雨回家的人了。
夏衍仲打开屋门,把花放在玄关橱柜,鞋子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忙地转回去挪车。正要关门,却觉察不对劲,人又退了回去。
他低头看地板,只有一双他自己的深蓝色棉拖。
一种不好的预感涌来。夏衍仲大步冲进卧室,拉开衣柜,莫安安的衣服一件都没有,再看其他地方,牙刷、茶杯、鞋子、护肤品她日常用的东西,全都不在。仿佛这间屋子从未有莫安安这样一个女人居住过。她走前收拾得太干净了,想必地面也用吸尘器清理过,甚至寻不见一根头发丝,木地板上,只有夏衍仲自己印上的、一串串透着慌乱的脏脚印。
与此同时,莫安安正坐在几公里外电力厂旧小区的出租房里,张忙着打扫卫生,把东西一一取出,填补在这个不算大的居所。
这地方是她昨天上午请假看下的,面积不大,胜在方便。门口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守,冬季有供暖。虽然价钱比她原本预算高了些,但她急着搬走,价钱上就顾不得计较了。莫安安特意下单请了一个家政阿姨帮忙收拾,趁夏衍仲不在搬得干净利落,连冲突和阻拦的机会都给一并省了。
只不过尽管她是自愿离开,却莫名有种被扫地出门的失落感。
这种失落和惆怅伴随她了整整一天,收拾完并不多的行李,天已经黑了。莫安安从前习惯为夏衍仲一个人做夜宵,但现在为她自己,她连动都不想动,下楼买了速食草草应付了事,然后拖着筋疲力尽的身躯爬上了床。从昨晚到今天她几乎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