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三天,汤曼青都假装大学生,在港大附近与廖柏嘉见面。
周一,她旁听他的小组作业称赞不决,周二,两人约好看新上映的恐怖电影,周三,廖柏嘉在新朋友的鼓励下,已经成功向父母说出自己做交换生的意愿,第一时间,他又想到汤曼青,约她出门一起吃饭庆祝。
也许太快,但他觉得自己好像陷入爱河,胸腔发胀。
可惜灯光再美也照不亮对面少女的眼底,心事重重,因为明天就是汤曼青和姐姐的归期。
她回到蓟城后仍然要面对学业和高考,届时面前的廖柏嘉也许会出国,距离她也就越来越远。
可能是第一次,这辈子她竟然会对未来的不确定性感到恐惧。
香草冰淇淋在舌尖融化,炼乳西多士黏在齿根,天边云彩熄灭,临行前窗外突然下起大雨。
好在细心的廖柏嘉提前带了雨伞,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护送她回程。
鞋底踩在湿漉漉的地面,四只脚塌碎银河般的霓虹,少女在思索怎么样解释自己古怪的行为,而廖柏嘉则在思索对方会不会接受他鲁莽的表白。
雨水大部分滴落在廖柏嘉的肩膀上,走了许久,身边女仔最终竟然在酒店跟前站定。
廖柏嘉皱眉,汤曼青这才道出自己只是来港游客的事实。
甚至她连大学生也不是,年纪竟然未满十八。
为什么撒谎?廖柏嘉不懂,只是初见而已,又不是什么诈骗集团,何必麻烦绞尽脑汁。
汤曼青鸦色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蝴蝶翅膀般的阴影,抖动两下,她才坦白问他:如果我说,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为了与你相遇等了好久,你会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
摇摇头,虽然这话像是八点档狗血剧里才会出现的疯狂台词,但廖柏嘉仍然愿意细细倾听对方的解释。
从很小,我就开始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在不同悲欢离合的场景,但唯独追随身影望过去的总是同一个人。
故事情节杂乱不堪,可每当梦醒时分,汤曼青对这个人的熟悉感又会多了那么一点。
也许,她是说也许,这一段梦像是褪色的旧记忆,曾经也存在于真实的人生里。
而这个令她着迷的人物,正是面前的廖柏嘉。只不过她不记得他的名字,也不记得他得样子,但只要他出现,她就感知得到。
像某种雷达。
这一次之所以会跟着姐姐来港城,也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找到他。
果然,她真的找到他。
伞外的雨水还在滴答,而伞内的两人一高一矮,互相对望,像是静止画面。
廖柏嘉左侧肩膀上的衣衫已经完全湿透,精致的面孔似乎也被潮气沾染,略微变得透明。
少年澄清的虹膜倒影着对面着长裙的少女,像是还未成型的水晶,略微颤动两下。
比一见钟情还恐怖,少女竟然比他生活在大澳的婆婆还迷信,会相信前世宿命和冥冥之中。
那下一次约会是不是该去求神拜佛,怪不得今晚心不在焉,看来寺庙对她来讲比餐厅要有更多吸引力。
该头也不回逃跑的,因为面对这么一番奇奇怪怪的发言,廖柏嘉会留下来才是非常人的选择。
汤曼青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甚至已经做好被突然甩一脸冷雨的准备。
可悠长呼吸后,这一方围绕着她的空气仍然是干燥的,头顶的伞也没有消失,还在微微朝她倾斜着,庇护着她免受糟糕天气的侵害。
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地还是少年那张如玉兰般清雅的身姿。
廖柏嘉郑重思考过,结论却是:我不信这些。所以也不会假装相信这些去利用她来势汹涌的第六感。
我也不想和未成年的女孩恋爱。因为他看多了父亲经手过的案件,会觉得那是一种对心智未熟弱者的犯罪。
虽然至今还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他想,旗鼓相当,才是他想要的感情。
少女眸子重新暗淡下去之际,少年也闭了闭眼睛,随后放缓声音询问:所以,等你成年后,我再开始追求你的话,你会介意吗?
在那之前少年手指紧张地摸一摸后颈的雨,明明是凉的,可是这种湿意在指腹搓一搓却会发烫,我们就做异地朋友?
倒也不至于是笔友那么古老,现在网络这么发达,随时随地都可以传简讯
好!想都没想,汤曼青就点头向前一步,朝他伸出右手。
看到面前人错愕的表情,又摇着头补充一句:不介意!完全不介意。
暴雨骤停,太阳突然从云层钻出来。
少女笑容太亮眼,比阳光还刺目,两只手再度握住,久久没能放开。
那一言为定。
年少轻狂的誓言不该被轻信,世界上的变数这样大,难免走散。
可是成人法则不适用于孤勇的少年和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