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的月亮从山肩升起,被厚厚的云层遮蔽,看起来只是一个模糊的光点。在歌笛山的怀抱中,大片鲜血染红了地面,寅浡人高举的火把从山口涌出来,在平原上汇聚成一条橙黄色的河流,不断向漠城发起攻击。
城楼上鼓声越发激烈,浪潮一般冲刷在群山环绕的城池半空。大沈军队紧急撤回城内,随着大部队的回归,城门开始缓缓下落。
邢麓苔边战边退,方夜始终紧紧咬住,距离漠城只余十几里,方夜拦住他的去路,高大的身形如同一座小山。
这就想跑?他将头发甩到肩后,扎稳马步,长枪横在面前,阻拦邢麓苔。邢麓苔细细分辨鼓声的变化,过人的耳力精准听见了嘈杂声音中放下城门的锁链碰撞声。他安心下来,只需解决方夜便可。
受死吧。邢麓苔向他猛冲过去,手里的鞭子走得更快,在空中划出弧线直击方夜面门。方夜闪身,回手反击。
在一片混乱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黑夜中的一道白色闪电。方谭的白虎快得只剩下幻影,蜻蜓点水般轻盈,向山脉北边前进。
夏松梦最后的记忆是那陌生男子在她眼前不断放大的脸,随着颈后一阵剧痛,她陷入了一片无边的黑暗里。
战斗过的土地上,到处躺着尸体,许多兵器斜插在地上,被稀薄的月光投下淡淡的黑影如同鬼魂一般。方谭将怀中的女子抱紧了些,拍了拍白虎,示意它另选一条平稳的路线。
在他身后,漠城的城门紧闭,四周被寅浡士兵重重包围。
邢麓苔和方夜的身边聚集了寅浡士兵,谁也不敢靠前,兵器无眼,只能远远看着。邢麓苔那身金色的铠甲已经有多处折损,肩膀处血迹已干,留下一片暗红色。
方夜全神贯注,接上邢麓苔的一招一式。从清晨打到夜晚,他发现邢麓苔的实力比之前预计的更加强大。他凭借天赋而拥有常人无法企及的体力与耐力,邢麓苔全凭超强的武艺补上了天赋的差距。一整天的打斗下来,虽然两人受伤程度差不多,但自己却被他消耗了更多的体力。
在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悄悄挤进前排。长鞭与长枪在空中碰撞擦出火花的瞬间,飞出一枚细长的针,击中长枪的枪头,针虽纤细,但力大无穷,霎时改变了长枪原来的轨迹。针尖擦过旋转的枪头,飞向远处。鞭子如常收回,那长枪却掉落在地。方夜飞身去捡,其他人还愣着不敢上前。邢麓苔抓住这一空当,纵身一跃,向漠城而去。
方夜紧紧盯着那迅速变小的背影,眼神阴骘。想逃?没那么容易。方夜从脖子上扯出一根细小的骨笛,哨声尖利高亢,一匹纯黑骏马踏夜而来。高大的男人纵身上马,紧追在邢麓苔身后。
邢麓苔正在收兵,看来他所拥有的兵力远不及我方。方夜快速思考着,眼神聚焦在邢麓苔的背影。身旁快速掠过小小的火堆,分不出是哪方射出来的火箭,残余的火焰在战死沙场的尸体上燃烧着。接着这点微弱光亮,他直奔邢麓苔而去。
决不能让他进城,必须趁此机会一举拿下漠城。纯黑的眸子眯起来,他已经拿定了主意。
邢麓苔正暗自愤恨方夜的穷追不舍,袖中飞出仅余的三枚飞刀,只听得皮肉划破的声响,刺啦一声,而追赶的速度却没有减慢。他诧异,回过头,三枚飞刀竟有两枚都插在马身上。
眼看距离逼近,方夜借着马背一蹬,纵身跃起,再次挡住他的去路。那夜与狼战斗的紧张感又回来了,邢麓苔甚至能感觉到小臂发紧。他握住双鞭,死死盯着方夜的双眼。
两方将军陷入苦战,士兵却不能群龙无首。胡将军登上城楼,还有大量大沈士兵没有及时撤回来,平日里总是悠悠闲闲下垂的两道眉毛都拧紧了。他看见邢将军了,但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丢了小命。
老胡,老胡,静心。他反复念叨着。最难进城的就是南面的士兵,南城门里面的粮仓着了火,救火的人堵住了道路。
胡将军一把拉过旁边的士兵,问他,你认得我不?
那士兵被喷了一脸的唾沫,但也还是认得胡将军,赶忙要行礼。胡将军一把拉住,你,快些带人去疏导南面救火的道路,知道了吗?
小兵点点头,转身就跑得没影。胡将军明白,若漠城没有了,他就别想谈什么余生。即便像他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在家国大义面前也不敢有半点含糊。
这条命,最多就交代在这里了!他悲壮地看了一眼邢麓苔,急忙下城,带领从东门回来的士兵再出漠城,迫使围堵南面军队的寅浡士兵转移目标。
沈城内的百姓呆呆地听着越来越近、越来越响的喊杀声,所有的青壮年都上街了,只有稍微年长的孩子抱着年幼的孩子在衣柜、床底躲着,紧紧捂住耳朵。
燕枝蔻望着模糊斑驳的云层,心头一阵阵颤栗。自她跟随以来,邢哥哥从来不会让敌人靠城墙这么近他能渡过这个难关吗?
周围的士兵反应过来,问他要不要追。追?他将长枪扔给旁边的人,摘下头盔抹了一把汗,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