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地震发生的时候不算太深夜,还有很多人未入睡,大家都赶到了空地上。
矸石累砌起来的房屋已经不同程度地坍塌,现代化的民俗客栈还在苦苦支撑着。
雨依旧在下着,空地上的人庆幸自己没有被活埋。
人群太吵杂,说话的人只能用吼的:
怎么少了一个人?
是陈江月!
她说她去我们开座谈会的那个小学了。
什么时候去的?
晚饭之后。
手机一点信号都没有,找不到她。
谢靖听完高一的点名后脸色煞白,明明他没有等到陈江月,下雨了他就赶回来了,路上都没碰见她。
怎么会单独不见了她一人。
学生和当地村民们站在空地上无处躲藏,大雨淋漓也让他们睡不了觉。
蒋临安将谢靖拽到一边,你怎么回事?我明明看见你也往小学那个方向走了。
他们身处山谷之间,环山而抱,余震过后还有不远处轰隆隆的声音传来,多的是地质滑坡的危险,而那栋小学只怕已经遭了殃。
谢靖看着蒋临成双眼不知怎么开口。
你倒是说话啊!一巴掌拍向了谢靖手臂,用力不小。
陈江月可能真的在小学楼里。
你什么意思?
谢靖冲老师吼了一句:老师,让我去找陈江月吧。
张广是地理科主任,他必须对眼前这些学生负责,谁知道下一刻又是个什么情况,他训斥了这两个男生,不准去!谁都不准逞英雄!
何况他知道这两个富家公子谁都不好惹,再者就是,他也知道陈江月的背景,鸿中创始人的后人,出发之前校长特意找他点明了,这次项目带队老师的福利不是一般的高,除了一些主动赞助的家长,其余软硬设备都是启夏科技一手包办。
他就说嘛,科创企业特意来赞助小学生郊游?结果上网一搜,启夏科技的老板也是陈松台的后人。
真是操蛋的老师生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等回去了他就去找间普通学校教,压力太大了。
张广摘了眼镜手指胡乱的擦了擦上面的水,抹了一把脸,谁都不许动!再等等,等稳定了老师就去找人。
脚踩大地,震感还会时不时传来,即使是轻微的,也不容忽视,白天他就观察过,周围的山都太险了,没被震死也有可能被山体滑坡活埋。
楼体塌陷的尘土和着雨水成了泥浆流过陈江月的脸颊、脖子,梁柱砸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到在了陈江月背上,压在她身上的墙块、戳穿肩胛骨的腐朽钢筋,她被串在了一块巨大的梁柱上,整栋楼已经陷到了一层,不知哪里的缝隙漏了雨水下来,雨滴、血水、眼泪全都搅拌了粉尘。
身下的小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坏人和地震吓丢了神魂,时不时传来两声呜咽。
她想要把小孩纠出来,身体但凡动一下就能感受到肩膀血肉与钢筋的摩擦,痛得她绷紧的脚背手背喉咙叫得嘶哑。
陈江月暗自庆幸,还好贯穿的是右肩胛骨,要是往左边去她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小孩,姐姐对不起你,害你受累了。陈江月咬着牙,将他扯出来,还好,还好她头顶这个位置是空的,墙快搭成了个三角状,一时半会儿不会坍塌,否则在她没有缩头乌龟的本领之前她很有可能会被砸碎脑袋。
小男孩只顾着哭,蜷缩在陈江月头顶的废墟下,现在她才是那个被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了。
不对,她被串在钢筋上更像陈宗林在乡下烤的蚂蚱,她逗小孩问姐姐像不像竹签上的烤肉,可惜他们言语不通,小孩没懂她的苦中作乐。
陈江月没再看见那个男人了,不知被压到了何处,她只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等待是个漫长的过程,她知道肯定会有人来找她的。
等待也是她最擅长的,碉楼里的七十多年哪日不是望穿秋水,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她依旧满怀期待的等着,现在有人知道她了,外面肯定会有人来的。
她看着头顶上不太稳当的巨大墙快,希望不会掉下来,希望她等得起。
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环,那是临行前秘书姐姐送过来的,只是自己手臂被压着动不了,她不知手环还能不能亮。
大侄子在哪里啊~
陈江月一想到他,心头那股娇气委屈劲就涌上课喉咙,扁着嘴巴眼里含着泪,大侄子怎么还不来,小姑疼死了。
小孩在哭她也哭,小孩看见她哭反倒不敢哭了。
小孩哭是因为陈江月这个情况实在是太吓人了,比他手指还粗的钢筋戳穿了这个姐姐,呜呜呜,好吓人,姐姐会不会死,她死了自己会不会也死掉,所以他哭得停不下来。
但是看见姐姐哭自己就不敢哭了,那只脏兮兮的手给她擦眼泪,还差点戳进了她眼珠子里。
他们又听不懂对方讲话,小孩只好等着姐姐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