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那几近木炭般黑的皮肤稍微浅了许多,淡化成稍稍深一些的棕褐色,虎背熊腰的魁梧身躯略显收敛,一样的身高但身形却显得修长了些,最明显的就是腰围少了一大圈,没有挺着一个肚腩,看起来整个人都显高了。原本虎目圆睁的浑圆大眼现在倒有些清丽小生的凤目明澈,塌扁的大鼻子变得微微高挺起来,鼻翼和脸型一样比起原来要削瘦许多,双层下巴也消失了,落腮胡也悄然少掉了许多,只留下一抹稀疏的山羊胡,虽然谈不上再世潘安,倒也算得是个风度翩翩悠然自得的美男子了。
至少跟这邻近的村汉比啦。
他的改变算是比较令人摸不着头脑,活脱脱像是换了个骨架一般,他想想可能是因为晨起训练减掉一些赘肉,或是自己原本穿越过来前的容貌与这个躯壳重叠而产生异变。
雨洹自也改变了许多。她本就是个清丽脱俗的美人底子,只要点像样的对待,人精神起来,气色一好,自然便好看起来。加上夫君现在偶尔就着运河钓些鱼放鱼篓,抑或是从猎户手上换点野味之类,营养不良的问题也就改善不少,皮肤变好,发色也柔亮许多,不再是那未老色衰的黄脸婆模样,男子有时却也不禁盯着她发痴。
原先她对夫君那又惧又恨的冷淡目光也在几日下来渐渐变得柔和,特别是男子一日与牛叔上市集去卖些寻常商品,接些城里的工作过后,顺路给她带回一些诸如诗经、四国志、汤武志异等等杂书之后,那柔和的目光便逐渐化作倾慕。
此后便经常躲在门后看他晨练,偶尔也开始到铺子给他探探班。夫妻俩此番变动甚巨,村民们有些曾被冯大年祸害的,现在倒也对他刮目相看。
是日,这天工作少,农活也没得忙,男子早早的回了家,却发现娘子不在屋里。
忽闻后院传来啜泣声,他忍不住好奇,蹑手蹑脚的往屋后探去。这数十天下来他对自家周边的环境也算是有一定的认识,自己家算是住在干道旁,在村外周边的偏僻角落,后院也有近半亩大,让雨洹规划成一片菜园。
啜泣的源头就是来自他的小娘子,她蹲在菜园一角,一个难以让人察觉的地方,那里种了一小片小菊花,长三尺宽一尺,乍看之下不会觉得是特别种出来的,这一小块菊花园似乎就是小娘子的一抹小天地。
「雨,雨洹,怎么了?」
走近一看,那片菊园被不知哪来的野狗践踏得一塌糊涂,东一个洞西一个坑的,煞是触目惊心。
雨洹像是没有发现他一样,径自淌着泪,小小声的哭着。
男子什么人,小处男一个,从来没看过女孩子哭,就算看过也没安慰过,扶额,炸弹都拆过了,没理由这关过不去。
「雨洹,这是你的花园么?」
小娘子泣而不语。
「别难过了,我们再种就好了。」
他蹲在她身旁,满怀期待的说。印象中,父亲一直是如此哄他母亲的,没关系,再买就好,不要紧,再做就好,可惜最后没什么好结果,两人终究是离婚了,没关系,再娶就好。男子却不知道感情不像拆弹,不能复制别人的经验,更何况是失败的经验。
雨洹泪目一闭,再睁开时,怒意盎然,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在他脸上,男子瞬间懵了,哎呀呀,剪错线了去。
小娘子也是一怔,这人就默默挨了一掌,不躲不闪,也没有生气,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转身跑回屋里去,独留男子一人傻在原地。
我是说错了什么了罢,男子盯着满地残菊,也是一阵默然,心里却暗自有了计较。
当天晚上,两人在饭桌上一阵静默,没有言语。
次日一早,男子早早就出了门,也没有晨练,也没吃早饭,雨洹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人影,自己恐怕也是惹得他恼了,想来他也是不知道那片菊园对自己的意义罢,算起来又是何过之有,雨洹心念至此,忍不住又落下了泪。
一想到那人要饿着肚子工作,心里又受着委屈,她匆忙的准备了早饭,打理着放进篮子,也跟着出了门去。
待会见到他时,该怎生解释是好,一路上她心里默默的思量着,也就到了村里的铁铺,意外的是,竟也还没开张,她径自推门进去,果然是没有人。
默默坐在工台旁,心中有些忐忑不安,等了半晌竟是等不来人。
她不禁寻思是否自己那一掌竟又把往年那个粗暴不堪,嗜酒如命的丈夫给唤了回来,眼下正不知在何处黄汤浮沉,不禁打了个哆嗦,左右是等不到人,她只好暂且先回家了去。
「雨洹。」
行到半路,却见那人灰头土脸,正朝自己走来,幸好,还是那有些呆萌的傻郎君,看上去没有半分醉意,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夫君。」满腹的歉意,到口却是说不出来,只见那人傻傻的笑了笑。
「你在这里做什?」他微笑着问道,那一巴掌于他似是云淡风轻,好似没有放在心上。
「我,夫君早饭没吃,我便给你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