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年惊呆了,话磕磕巴巴堵在喉咙,傻愣愣的仍由男人牵着自己绕过旋转门,跑出酒店,回头时那张冷峻的脸上竟闪过一抹坏笑。
年年,你可能得跟我浪迹天涯了。嗓音里哪有狼狈,尽是朗朗笑意。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几声粗狂的男声:抓住他们,他两还没付饭钱!
傅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风呼呼自她耳边刮过,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前面男人的后脑勺,恨不得将他盯穿。
这人没钱居然敢来吃白食,所以下午干嘛要装阔给照相馆老板那么多钱?
她想立马打死这个死要面子的,但更爱惜自己的小命,要是被抓回去就完了!于是小女人连回头都不敢,穿着细高跟的脚比谁跑得都快,死死抓着男人的手。
城市的路灯一盏连着一盏,光线浮动,似天边被点亮的星河,一圈圈缠绕着跑动的男女,男人爽朗的欢笑自胸腔震荡而出,被风吹到女人耳边,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快活。
傅年哭笑不得,想弄死这个不知死活的。
不知跑了几条街才躲过后面追债的人,直到听到那气势汹汹的嚷嚷声渐行渐远后,躲在巷子犄角旮旯的两人才敢放声喘气,整条巷子尽是声声压抑的喘息声,粗哑的,细腻的,交织缠绕在一起。
你...你...你太过份了。没钱居然敢去西餐厅,
明天会将钱还回去吧?
傅年话都说不连贯,小脸通红,趴在男人身上大喘气。
我吃完了才想起来。霍随舟低笑着强自狡辩。
其实他是故意的,钱明天吩咐人送去便是,但今晚马上要过了,西北那边传来军队调动的消息,怕是萧恒已经开始动作,她在他身边待不了多久。
他留不住的,他留不住她。
于是就想在今夜留下什么,如果恢复记忆的你想起今晚,思绪会不会多停留片刻?
不过年年,你没觉得这样很有趣吗?
男人声音本就醇厚,加之跑动后的急喘,似钢琴低音弹奏在耳边,嘴唇一张一吐间,女人被那灼烫的呼吸弄得浑身一颤,脖颈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疙瘩。
抬眸便看到他泛着幽幽暗光的瞳孔,在这半明半暗的小巷里专注盯着自己,一时竟分不清是乐是伤。
阿恒,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傅年嘴唇蠕动,眼底尽是担忧。
她总觉得他心里藏着什么,每一个眼神都包含着千言万语,看得人莫名心酸。
霍随舟摇头,目光一直舍不得移开她,从她柳叶弯弯的眉到小巧的唇。
不过年年,事到如今有个秘密我不得不告诉你。男人蹲下身子,双眼含笑,故作神秘。
什么?
唇突然落在她额头:我爱你。霍随舟爱你。
傅年愣了下,对视半瞬,啼笑皆非,这人怎么神经质啊。
男人的唇落在她鼻尖:我爱你。霍随舟爱你。然后在女人睫毛煽动中轻轻含住她的唇:
你可以躲开......
极为轻微沙哑的男声,贴住之后没有丝毫动作,那股温热从唇上一直往四处蔓延,如绛红在宣纸上晕开,泛起点点涟漪。
不知是唇上的湿热还是不断扫动着自己眼皮的睫毛作祟,傅年缓缓闭上了眼。
似难以置信一般,霍随舟停顿许久都没有动作,然后才小心翼翼搂过她,舌头钻过柔软唇缝,往那温热小口里探,触碰到小粉舌那瞬,一滴晶莹到相连唇舌之间......
*****
有对相差三岁的男女孩,小男孩在小丫头六岁时送了她一颗糖,自此也被她记在了心里。
夜色寂寂,天边一轮寒月,两旁行人减少,时而阵阵微风拂过,吹得人拢紧了袖子,傅年被两件大衣裹成棕熊,趴在男人背上由他背着走,顺便再听他讲画本子里的故事。
年年你说巧不巧,小男孩慢慢长大,在十五岁他娘去世那年收到来自小丫头的礼物。
一串串纸鹤,被风吹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动听极了,恐怕连小丫头都没想到,就是这串纸鹤救了小男孩的性命,无数个日夜,他摸着那灵动的小物件,眼神不自觉带着笑意。
那他们故事的结局一定很幸福吧?傅年两眼泛光,凑过脸问。
良久,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哑,不过皆被皮鞋踩地的声音掩盖:.....并不是,小男孩认错了人。
他娶了她,但是对她并不好。
他将自己一生的坏全用在了那个小丫头身上,那一整年里,三百多个日夜,每每回想起来心如刀割。
能不能重来一回?
他无数次自问苍天,求求它让自己重来一回,余生他可以不要,生生世世变猪变羊他也可以不在乎。
哪怕再无霍随舟这个人,他都无所谓。求求上天让他再回去对自己的小丫头好点。
年年,如果...你是那个小丫头,你会原谅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