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车窗探出头向前望,一串望不到头的长龙。高架桥上,整齐列队的铁壳子被人操纵,好像也有了人的情感,焦急不耐地大肆叫嚣,一边喷出愤怒尾气。
伏城头回见识旬安城轰轰烈烈的早高峰,四下瞻仰这挤成一锅疙瘩汤的巨大交通枢纽,震惊与恐惧写在脸上。
印证了那句话,少见才多怪。希遥每天早都习惯,此刻跟他鲜明对比,淡若无事地窝在副驾驶吃早餐,嫌鸣笛太吵,又倾身把电台音量调大。
二十分钟了,还没下桥。伏城皱起眉,可也没什么办法,无奈地吐口气,结果被希遥喂进一只小笼包。
咬破薄皮,肉汁溢了出来。他木然咀嚼着,希遥打量他神色,笑说: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上午有考试?
考试倒是没有,下一门考试在四天后,考试周课也停了,简而言之,他现在约等于放假。
不是急着赶时间,是实在太枯燥。伏城摇头否认,把她胳膊拉近,低头喝一口她手里的豆浆:怪不得你每天走这么早,光路上就要花一小时。
大有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意味,希遥适时苦口婆心劝解:你从我公司坐地铁回学校,还得将近四十分钟。肯定影响你复习吧?我早说了不用送。
类似的话,这一早已经听了无数遍。伏城拿掌根揉揉耳朵,钦佩她执着的同时,也心生狐疑:这么不想让我送你上班,为什么灵光一现,他猛一激灵,难道你在公司藏人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希遥跟不上他天马行空的思路,傻眼愣住。结果这表情太像心虚,伏城见了,接着心一凉:会按摩的小保姆?
还记着昨晚的仇呢。
希遥哭笑不得,一低头,看见袋子里小笼包还剩三只,干脆一股脑全塞给他,堵嘴。
伏城呜咽着艰难嚼半天,抓过豆浆救命。希遥看着他直笑,笑够了,将早餐的垃圾收好,抽一张纸巾擦手,低眉说道:我只是不想耽误你。
伏城终于吞下嘴里的食物,喘着气凌乱摇头:不耽误,我愿意。
不知这话是引她多想到什么,还是勾起了她什么回忆。希遥听了沉默,过好一会儿,才弯唇轻道:那就好。
车流疏通了,下了桥四散开来。伏城打着方向盘变道,眼睛望向右侧后视镜。视线掠过希遥的脸,她知道他不是在看她,可还是下意识坐直一些。
他的心思很好猜,是担心她路上再遇到跟踪而来的伏子熠,而他却不在身边。但其实她心中有数,大概伏子熠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跟他纠缠这么些年,她太了解他。
从前在她眼里,那个男人是恶鬼,她挣不脱也逃不掉,在他掌心任他宰割。
可那些畏惧,多数还是因为她年龄太小。当她成为同他一样的成人,便逐渐透亮起来,原来他也只是个人而已,并没有至高的威严与权力,何况她长大了,他更是决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可以轻易伤害到她
甚至,与她曾经构想的截然相反,他其实懦弱至极。只要她身边有一个男人,不论高矮胖瘦,都能让他敬而远之;区区一封匿名信,都能将他恐吓出国。
只是可惜,她童年记忆太过深刻。理性的认识敌不过本能的生理反应,伏子熠分明已不可怕,却还是能单凭个眼神就让她战栗。在他面前,她总是一下子就回到当年那个脆弱的状态。
就好像她永远留在了那个年纪,再也没能走出来。
希遥低着头发愣,不知不觉竟沉沉睡着。车子过杆驶进地下,她听见熟悉打卡声才终于醒转,下了车,被伏城牵着去乘电梯。
在电梯口迎面遇见魏收,她实在尴尬,把手从伏城掌心抽出来。
不过也不知道是这秘书太稳重,还是压根就没注意,他目光平视,极其自然向她问个好,接着伏城叫了他一声,过去将他带远几步,然后两人开始低声交谈。
自始至终,他们在一边聊他们的,就她自己一人窘迫。希遥心里好笑又不服气,也在好奇这两人是何时暗通款曲,居然背着她有了秘密。
停车场噪声太大,她的耳力爱莫能助。只看见魏收一个劲郑重摇头,还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不多时,密会结束,电梯也快下来了,伏城走过来跟她道别。
魏收很有眼色,立马转了过去。伏城俯身,在她嘴角一吻:我走了,下午再来接你。
他沿着停车场坡道走上地面,背影被外界光亮包裹,渐渐模糊了。希遥望着那个方向:他问你什么?
魏收和盘托出:问你昨天来上班了没有。
原来如此,希遥笑了。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魏收小心提示着,她却说:你先上吧。
他面露疑惑,希遥便解释:你刚才发了誓。我怕你待会儿被雷劈,站得太近,连累到我。
说完她又笑。自觉好像会说些风趣话了,一定是耳濡目染,跟那人学来的。
秘书可没心情管什么风不风趣,只觉得老板咒他,哭丧着脸埋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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