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进了秋,白日还照常热着,夜间却凉意渐起。
八月十五日,院子里还未有起身的下人,周遭寂静,天边泛起鱼肚白,一颗星子亮了亮,转瞬即逝,清早的晨光还未倾泻,草木叶片尚沾着露珠。
玉婵本睡得安恬,当下却好似有微风拂过,她半梦半醒,裸露在外的胳膊略感凉意,她翻了个身,收拢紧被子,整个人埋进被褥里。
她将将要熟睡过去,再续美梦,不想窸窸窣窣的声响从拔步床外头传来,刻意引起她注意似的。
她挣扎着伸出一只胳膊掀开床帘,使劲眨了眨眼,才勉强睁开右眼,眯着一道眼缝,入眼便是阿九在床榻外来回踱步的身影。
她恼得不行,肚子里带着气,开口的话就带着火似的沙哑:烦死了
阿九觉察到动静,立马站定,转身对着她。
天光还黯淡,玉婵看不真切,只隐约见他怀里抱着东西,她又嘟嘟囔囔抱怨:我还要睡呢你将东西放下
敌不过困意,话说得断续,竟又睡了过去。
阿九见她醒了,耳朵动了动,正要上前,不想她又闭上了眼。
他不满地鼓了鼓双颊,他特意早早来了,就是想要她第一个见他送的礼。
少女的身形在床帘之后若隐若现,他抿了抿唇,缓步上前,这回倒是没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他轻巧掀开床帘,俯首对上她安恬的侧颜。
阿九眨了眨眼,抱着东西犹豫了会儿,就探身将东西放到床里侧。
玉婵毫无所觉,他见她毫无转醒的意愿,也不离去,掀开她被褥一角。她似是觉着凉了,缩着身子往里头挪了挪,他便顺势而上,解了外衫,躺到她身后,挨着她一道睡下。
他一路来,外衫被露水沾湿,可身子却还热着,玉婵觉得身后暖和,又往他身上蹭了蹭。
他才升起的一点儿不满一扫而光,不由得翘了下唇角,待她贴到自己身上,才心满意足地搂着她闭上眼。
*
天光大亮,日光透过半开的窗子照到床帘子上,玉婵终于觉得有些热了,禁不住想动动身子,不想才一动就发现自己的胳膊完全抻不开。
她立时清醒了,骇得瞪大了眼,眼前竟是一块浅黄棕色的石头。
她不由得仰头环顾,才发现还睡在自个儿的床榻上,可身子却被人桎梏在怀里。
箍着自己的双臂似乎有些纤瘦,她踌躇着试探道:阿九?
阿九在她醒后也立马睁开了眼,听她唤自己,立马低低地应了声:嗯。
玉婵立时加重了力道,挣脱了他的禁锢,扭身面对他:你要吓死我了!她不满,便握拳垂了他一下,可才醒来的身子绵软,捶他也是不痛不痒的。
阿九当她在与自己闹,弯唇笑着搂她,要挠她腰肢引她发笑,玉婵敌不过,慌忙躲闪着告饶:等会儿等会儿
两人在被窝里闹作一团,聚起的热气又散了开来,玉婵皱了皱鼻子,眯着眼打出一个喷嚏,阿九才慌忙止住动作,不再闹她。
阿九把被褥往她身上盖,玉婵缩着身子跪坐着,把被褥撑成一座小山,她吸了吸鼻子:你一大早做什么呢?
未待阿九回答,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示意床头的那块大石头:那是什么?
所幸石头被清洗得十分干净,否则她就要将他连人带石头一并赶出去了。
阿九的眼睛亮了起来,他身子往她那处靠了靠,迫不及待道:生辰礼。
玉婵张了张唇,露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神情,石头?
该不会是被他故意弄成石头的样子,里头说不定是其他东西呢,玉婵想着,从被褥里探出手,摸上石头就要抱过来。
好重,还冷冰冰的,看来还真是石头。
玉婵看看他,又看看石头,叹了口气。
阿九没能在她脸上看到预想的神情,鼓了鼓脸颊,皱眉解释道:是玉石
玉婵眉头挑起,瞪大了眼,低呼一声:呀
她有些忧愁地想,阿九真是一点儿都不会讨人欢心,若是换了别的小郎君,定然要做成好看配饰才显出一番心意。
可他显见是十分期待她的夸奖的,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瞧呢。
玉婵捏了捏他的颊肉,又揉了把他头发,他便露出懵懵懂懂的神情。
她忍不住咧开嘴笑起来:多谢你啦!
*
玉婵赶忙起床,要如意给自己随意套了件裙装,连推带赶地催阿九抱起石头,带着他一道去找了爹娘。
柳芷清二人才用过早膳,正温存细语着,就被自家女儿风风火火的阵势打断。
柳芷清自家女儿披散着发,一身素色衣裳,抚了抚额:今日是你及笄之日,怎么这样子就过来了?
等回去就换,玉婵吐了吐舌,使唤阿九将石头摆到桌案上,您看阿九送了什么给我。
人家送礼你就好好收着,哪有在人面前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