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
夜风拂过,鬓边的发丝乱了眼,祁莲凝望约翰·哈特利深色的眼眸,骤然出神。
你说什么?
约翰嗓音温和道:我很荣幸能有小夜这个学生。
祁莲不自觉轻按胸口,真诚颔首道:谢谢你,哈特利医生,我真的很感谢你。
你不用这么客气。
约翰好笑地看着她,平静的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叹息说:其实,应该是我要感谢你,愿意信任我,让我成为小夜的老师。她是个聪明的孩子,你把她教得很出色,能指导她是一件令人荣幸的事。艾维斯找我谈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搞砸了,要失去这个难得的学生。
一直以来他都不吝啬于向后辈传授自己的知识和经验,培养年轻的医生,但这不是一条容易的路,轻言放弃的人太多,资质平庸的人太多,心思不纯的人太多,跟他合不来的人太多种种原因导致他遇不到满意的学生。
因为十年前和机灵活泼的郗耀夜还算合得来,所以当祁莲找上他时,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实在对这个聪明、专注、纯粹的学生挑不出任何毛病。
谢谢你,祁医生。
约翰定定地看着祁莲,故作轻松道:我本来还计划如果你真的决定让小夜回伦敦,那我明天就回拉斯维加斯。
祁莲不解,为什么?
约翰摊手,这里没人欢迎我。
他会来这里,是康里气不过,要找人泄恨,第一个就想到他了。谁知他还真就傻乎乎空手而来,自己躺上砧板任人宰割,简直是耻辱。
我欢迎你啊!祁莲脱口而出道。
她一直想再见约翰,向他道谢,无论是当年战乱里的救命之恩,一路上他对她们的照顾和保护,还是后来她要考取英国的医师执照,他为她解疑答惑,当她碰上回天无力的病患,他耐心听她心有不甘而絮絮叨叨,当她被医院里的男教授们骚扰、排挤、打压,他会笑着告诉她对方的把柄,以及如何利用。
祁莲也不想经常找一个远在天边的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然而死里逃生后抵达异国他乡,身边没有可依靠的亲人,只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和精神时好时坏的阴原晖,还有不可企及的艾维斯五世。尽管艾维斯五世给了她们一切,连孩子也帮她们照顾,令她们不愁吃穿,无忧无虑,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享受。她急于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人,要谋生,一刻也不敢松懈,于是自己咬牙去闯,磕磕碰碰受挫之时,便还是忍不住想找个地方倾诉。
电话里,约翰·哈特利的声音温柔和善、谈吐文雅,有某种神秘的魔力,能诱使郁郁之人敞开心扉。祁莲一不小心向他打开话匣子,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等回过神来,电话里无所不能的约翰·哈特利已陪她度过漫长岁月,支撑她从惶恐不安的母亲成为从容不迫的医生。
倏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睛有些湿润,风一吹,凉凉的。
约翰面带微笑,语气慵懒道:谢谢你,祁医生。
哈特利医生
会客厅里好友聚会的酒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祁莲却感觉自己要醉了,只因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深沉宛如两汪醇厚清雅的酒潭,她几乎要沉醉其中。
这时,远处车道上一辆车子突如其来,明亮的车头灯隐隐晃到两人脚下,仿佛一缕初现的阳光,唤醒祁莲
别做梦了。
车子随意停在喷水池旁,爱德华下车热情呼唤道:医生,我们回来了!
是波顿、比尔、杰克和爱德华回来了。
清凉的夜色下,刚下车的四个年轻人并不知道,他们敬爱的约翰·哈特利医生在看见他们的一刻无情瞪了他们一眼。
也许等聚会结束,你可以陪小夜一起到拉斯维加斯来,看看她生活的环境,这样可以更放心。
祁莲微微睁大眼睛,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像幻听了。
那四个不长眼的臭小子就要逼近,约翰正色道:我希望你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会尽我所能将小夜培养成出色的医生,像她的母亲。我想说的就是这样,希望你今晚愉快。
医生,这位是?爱德华迈上台阶,仗着腿长三步并作两步,迫不及待往约翰身边凑,好奇地看着祁莲。
是夜的母亲?杰克眼力好,他在郗耀夜那里见过祁莲的照片,一下子就认出来。
四人自觉和祁莲打招呼,祁莲应接不暇,和他们打完招呼后再看约翰,眼里满是感激,她颔首,谢谢你,哈特利医生。
我先过去了。
去吧。
祁莲往会客厅走,鬼使神差不敢回头。
比尔默默打量约翰的神情,笑吟吟道:医生,心动了?
动你的头。
约翰白了他们一眼,迈开长腿往客宿楼的方向走,四人跟在一旁,意味深长地笑着。
对了,医生,这个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