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季沫没有按点来楚司房间,一觉醒来,床边空荡荡的,楚司的第一反应是觉得不习惯,由此还引发了点莫名的起床气。他探手摸到床边的阅读灯,心里在想季沫真是好大的胆子,待会一定抓过来好好惩罚一顿。
但是很快他就回想起昨天鞭打小奴隶的一幕,他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还有那句"不用管我",烦躁的情绪就转为了隐隐的担心。
于是他坐起身,打开墙上的显示器,监控视频里出现了季沫住的那个狭小的房间,没有开灯的屋内很暗,只能看到几件简单的摆设模糊的轮廓,床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单薄的人影,一动不动,似乎睡得很沉。
所以是生病了吗?心沉了沉,他快速穿好衣服 ,打开房门,穿过走廊,敲响了走廊尽头那扇门,没人回应?。
然后他直接扭动门把手走了进去,走廊上暖黄的壁灯的灯光照进去,把他的背影拉得很长,他站在那张小得像大学宿舍里的那种床前面,低头静静看着床上未着寸缕的少年。听到对方很沉的呼吸声,平时很警觉的一个人,现在即使有人敲了门,再闯进来也一无所觉。
他没有立刻叫醒对方,只是静静站了片刻,然后意识到房间里面很热,这是整个三楼唯一一间没装空调的房间,因为以前这里只是一个储藏室,后来季沫搬了进来,楚司也没想过要怎么改善一个奴隶的居住环境。而对方又从来不是一个会撒娇、会讨好主人,然后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的人,所以他就一直住在这个Yin暗炎热的,连风都透不进来一点的房间里,夏天这样的季节,楚司还没站几分钟就出了一身的汗。
然后他把手探向对方的额头,立刻证实了他的猜想——又发烧了,这是这个月以来的第二次了,他心里终于有点慌了,上次温长生走的时候留了些药下来,挂水他倒是也会,不用再叫人过来。
他轻轻托起床上的少年,才发现他轻得实在有些过分了,明明每天该吃的都吃了,为什么还是越来越瘦?那纤薄的皮肤几乎是覆在?骨骼上,除了屁股上那点rou,哪里都很瘦。
难怪每次做爱的时候没做多久就喘得不行,总是做不到最后?就晕过去。为什么他之前一直没放在心上呢?好歹最近刚准备给人补补了,还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人就又被他打成这样了。
他把少年抱在身上,下巴抵着对方的额头,摸着怀里人硌人的?蝴蝶骨上滚烫的温度,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孩子般的无措感。
他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本来就是很秀气的长相,加上长期不见天日的生活,平日里看着就有些雌雄莫辨,现在愈发衬得整个人脆弱不堪,像一只停靠在男人肩上的蝴蝶,眼睛一眨就会飞去看不见的地方。
"沫沫,醒醒,你发烧了。"他轻轻拍了拍怀里人的脊背,小心绕开那些鼓起的伤痕,温柔地抚摸着对方后背的皮肤,企图把他唤醒。
少年只是蹙着眉,偶尔嘴里溢出点痛苦的呻yin:"疼,好疼……"
"哪里疼?"
"呜呜呜,好疼呀……"近似撒娇的语气,这是清醒时候的季沫不可能说出的话。
楚司的眉头也跟着蹙起来,他意识到可能是少年屁股上的伤压着了,只好小心地把他抬起来,让屁股悬空,然后轻轻放在床上侧躺着。少年怀抱陡然空了,眼睛不安地紧闭着,缩起身子,发出无助的啜泣。
"宝贝别怕,主人给你拿药去,打了药就好了。"温柔的像是要滴水的声音,成功安抚了床上的人,看到对方乖乖躺在那里,他起身快步离开,去旁边的房间取药过来。
没走几步又折返过来,想着季沫的床太硬,可能也硌得伤口难受,索性一把抱起他,大步朝自己房间走去,把他安放在柔软的床铺上后,才起身去拿药回来。
伤口小心仔细地擦了药,又给打上了点滴,少年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才松了口气,给季沫盖好被子。
吩咐厨房把粥端上来,等女佣敲响了门,把粥放桌上后,他让人出去,然后端过食物,把少年扶起来放怀里。这时季沫已经醒了,他睁着迷蒙的大眼睛,刚哭过的眼里蕴着一汪水,眼角红通通的,像是被欺负得狠了的时候。
楚司没忍住亲了上去,在他薄薄的眼皮上印上一个吻,然后拿拇指擦了擦他眼角洇出的泪。
"宝贝乖,喝点粥。"
怀里的人还有点懵,昨天晚上睡下没多久,浑身的伤口开始火辣辣的疼,房里热得像个蒸笼,带着盐分的汗水染到伤口上,泛起尖锐的刺痛。
但这并不是让他辗转难眠的原因,因为他在这一阵阵难以忽视的疼痛中,意识到身体里最后一处不疼的地方也开始隐隐发疼了,那是他保护得最好的心脏。
他很少会觉得难过,身体上的疼痛忍一忍总是会过去的,他会思念,会后悔,会懊恼,但是不怎么会难过。因为这是一种很没用的情绪,只会把他带到更难以自拔的深渊,在已经成为的既定事实面前无力得像泡在硫酸里面的铁器,再有一身钢筋铁骨也难逃被瓦解的命运, 不如过得麻木一点,把生活的刀磨得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