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这回又是什么出卖了我?”
福尔摩斯笑了一下,往扶手椅里坐了坐,手肘撑着扶手,托着下巴。
“夫妻在这个时候分开很不寻常,特别还是在这么冷的天气。”他说,“我知道尊夫人在英国没什么亲人,她曾经在西塞尔.弗里斯特夫人家做过家庭教师,于是我想到尊夫人很可能是为了她出门的,但是我又瞥见你手指上的污渍,还有碘酒的气味,华生,所以我想,这次出门更可能与你的医务有关。而且一定是突如其来的——瞧你的围巾和大衣,还有你到现在还冒着热气的领口——于是我想到了艾萨.惠特尼先生。我知道他沉迷于鸦片,你是他的医药顾问,惠特尼夫人是你妻子的朋友。上次我和惠特尼先生偶然在鸦片馆里见过面,我发现他实在是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请原谅我的措辞,华生。既然是有关医务,而你却不方便去,由你妻子代劳,那么我可以判断是惠特尼夫人了。而惠特尼夫人找你妻子还能有什么事呢?可想而知,他们的婚姻已经要走到尽头了,罪魁祸首无疑就是惠特尼先生的烟瘾。”
“原来如此,福尔摩斯。”
“从你鞋边上的雪和泥,我还能判断尊夫人是在查林十字街上的车。”
“确实如此。”我看了看鞋子。
“你匆匆忙忙地上楼来,地毯上却少有水渍。”福尔摩斯继续说,“路边地上的雪已经干了吗?”
“贝克街的路边已经没什么积雪了,福尔摩斯,我以为哈德森太太会告诉你。”我一边说一边脱下大衣和围巾,立即感受到了起居室的温暖。
“啊,我没注意。”福尔摩斯淡淡地说。虽然声音很低,我却听到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福尔摩斯?你又有案子了吗?”虽然我知道他空洞的表情不像是在思考案子。
“没什么。”他敷衍地说,瞥了一眼我脱下手套的手,然后从波斯拖鞋里取出烟丝,点燃了烟斗。
我看了看手,那上面除了结婚戒指以外,什么也没有。于是我没有多问,上楼整理行装去了,临出门前我回看了壁炉架,那上面的摩洛哥匣子安好地合着,福尔摩斯一言不发。
接下来的几日,我仿佛又回到了快乐的单身汉时光。福尔摩斯虽然话不多,但从他发亮的眼睛里我能看到他喜悦的心情。我们不谈我的婚姻,只是说说报纸上的新闻,福尔摩斯有时一边整理材料,一边说着剧院里有什么新的演出,而我抽着烟,望着窗外马路上已经渐渐化完的雪,消磨时间。
大约在我到贝克街的第四日,我差不多开始担心福尔摩斯又要去摸那针管了,而那天晚上,我们正面对面坐在老椅子里,烤着火时,却来了个访客。
哈德森太太的银托盘上躺着一张名片,亚当斯.阿姆斯特朗爵士。
“我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福尔摩斯的手指夹著名片,纸的另一角轻轻划着白皙的下巴。
我也摇了摇头。而哈德森太太还没来得及走,那位自负跋扈的访客已经进门了。
哈德森太太无奈地离开,带上起居室的门。
我这才打量了来客。这个男人看上去五十岁左右,虽然两鬓已有白发,却神色坚定,方下巴展现了他的坚毅。他的脸方方正正,刮得很干净,没有胡子,整个人都像个矩形。他穿着蓝紫色的丝绒上衣,金色的纽扣闪闪发光,黑色的靴子擦得铮亮,看上去颇为时髦。阿姆斯特朗爵士把礼帽放下,来回看着我和福尔摩斯两个,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会需要福尔摩斯的帮助。
“请坐。”福尔摩斯示意阿姆斯特朗爵士在沙发上坐下。
“福尔摩斯先生,”阿姆斯特朗爵士方正地端坐,“我听说你的名气,所以我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那么你遇到了什么麻烦?”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毛。
“我需要你保护我的安全。”阿姆斯特朗爵士说,“我从来不相信苏格兰场那帮笨警察。”
“你后半句话是明智的,爵士。”福尔摩斯半开玩笑地说,“可是你为什么怀疑自己的人生安全受到威胁呢?”
亚当斯.阿姆斯特朗爵士的脸沉下来,他看了看我。
“这位是华生医生?”
“没错,你对我说的话也可以放心对华生医生说。”福尔摩斯说。
来客皱了皱眉,往沙发里陷了一下,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福尔摩斯。
“这是今早一个小孩送来的。”
福尔摩斯接过纸条,我凑过去瞧个明白,只见那张纸上用铅字体僵硬地写着:“Londe is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falling down. Londe is falling down, my fair lady.”
“童谣。”我说,“你刚才说是个孩子送来的。”
“不,华生医生,这不是普通的童谣。”
福尔摩斯在灯下反复看着纸张。
“这种信纸,一先令一沓。”他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