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邑忽然到了陌生之地,他被人打晕,直至到了这间房方才悠悠转醒。来人似还有几分客气,不曾将他摔在地上,而是搁在了一张椅子上,只是手脚皆被束缚。
房间昏暗,唯一侧高处有一个小窗,却是容不下人,他也省了从那里逃走的心思。
林昌邑渐渐适应屋内的光线,忽然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先是有人搬了一把椅子,后是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走入。
林昌邑登时瞪圆了眼睛,眼前是何人,分明是他在大婚当日消失的女儿,还有当初不遵守诺言额外敲诈他一笔银钱的三辰宫之人。
这里是三辰宫?
他的女儿这是又被掳来了?只是若为了钱财,将他的女儿掳来便是,为何今夜将他也给弄来?
林昌邑拧着眉,转瞬便是不可自已地张开嘴。
林卿卿与那女子进门,却是林卿卿坐在了对面那椅子之上,而那女子站在林卿卿身侧,仿似只是来保护她。
这情形……
林昌邑附和着先前疑虑,顿时懂了。他的女儿哪还是那个小可怜的模样,她是一朝被掳,转而就在三辰宫站稳了脚跟。
只是这脚跟,不知是用了怎样的手段?
美貌?林昌邑默然思虑着,这应是最大的可能,毕竟那女子只是三辰宫宫主的手下,这三辰宫的宫主沉迷于林卿卿的美貌也未可知。
林卿卿不知林昌邑脑子转得飞快,更不知他迅速清醒。只是在来之前细细问了月折,阿嬷到底死于何人之手。
月折道:“当时有几路人马,并不知具体何人所为。大约不是林昌邑手下之人,只能算辗转有些关联。”
月折说得稳妥,若非林昌邑一心要杀女,也不会为人钻了这样的空子,但也确实不是林昌邑所为。
林卿卿凝着眼前人,他还是一派慈父的和善模样,只教人觉得虚伪可笑。
不等她开口,林昌邑便是慌忙道:“卿卿,这是在哪?你怎么又和这位女侠在一起?”
林卿卿眼睑微垂,事已至此,他竟还装得下去。
遂缓缓道:“我见着阿嬷了。”
话音一落,林昌邑脸色陡地一凉,转瞬又是解释道:“卿卿,这事你要听我解释,当年那些事只是不得已为之。”顿了顿,又似恍然大悟一般,颇有几分悲痛,“女儿,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你就要让人将为父绑来?我可是你的父亲。”
“你你……”林昌邑仍是佯做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又去见了女侠?”
林卿卿看他那般模样,甚至懒得说一句,你不是见过月折么?
她只轻笑道:“你应该问我,大婚之日怎么没死?”
“死?谁要你死?”
林卿卿唇边笑意愈凉,果然这人面具戴久了便是摘不下了。她随即起身,一面道:“林昌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随后又同月折道,“杀了他吧!”
林昌邑见林卿卿竟是做了真,不念半点父女情意,当即大吼:“卿卿!我的女儿!你再听我说一句好不好?只一句,就当我养了你十六年,再听我一句!”
他急切地说罢,又示意此话仅可说给林卿卿一人听。
月折迟疑了会儿,到底是走出门。毕竟林昌邑被束缚,不能伤人。
确认门外的脚步声渐远,林昌邑这才拼力伸着脖颈,一面小心道:“陆安之现在可喜欢你?”
嗯?
林卿卿一脸莫名,她原以为他能说出什么话来,至少,狡辩几句,或者反省几句。怎的没头没尾忽然提及陆安之?
哪料林昌邑紧接着便道:“若他已然钟情于你,今日为父死了,倒也值了。”
“你在说什么?”林卿卿秀眉微蹙,实在不懂林昌邑这话是何意。
林昌邑便愈是嗓音压低些,仿似说着极为机密之事:“这桩事为父与你虽是都身不由己,但……待为父走后,你千万小心。”
林卿卿仍是不懂,只下意识道:“你到底在说什么?这话莫名其妙,仿似我与你另有合谋。”
合谋?
林卿卿说罢,转瞬便懂了林昌邑之意。就像从前陆安之疑虑的那般,她在三辰宫的种种,皆是美人计。这美人计施展,自是林昌邑授意。
眼下林昌邑见无法转圜,便是倒打一耙拖她下水。
林卿卿愈想愈是悲凉,到了这最后一刻,林昌邑仍不忘弄死她。既是他自己做不到,那便调拨了她与陆安之的关系。毕竟,月折虽已走远,却是挡不住陆安之为了保护她,在隔壁房间留有人手。
林昌邑这话入了陆安之的耳,她几乎无法洗清嫌疑。
林卿卿凝着林昌邑,他真的是慈眉善目的模样,一眼看着便是良善之人。可惜那颗心却是黑得彻底。
林卿卿幽幽反问:“既是另有打算,我们在图什么呢?”林家与三辰宫素未有过关联,这般费尽心机,所图何事?
“嘘!”林昌邑脸上闪过明显的紧张之色,“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