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起床了。
大一暑假的第一天,早上七点,宋峦迷迷糊糊被宋滕叫醒了。
他走到妹妹床边,看着在薄被包裏下缩成一团的小小凸起,和两米大床比起来,她的身形实在娇小得可怜。
这个七个月出生的早产儿,被精心娇养了十几年,还是没有变得强壮起来。她幼时体弱多病,一点头疼脑热都能让家人为她操碎了心,等到大一点了,情况渐渐好转,虽然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风吹就倒,好歹也无病无痛。
父母地下有知,也会安心的。
宋滕抓着被角扯了一下,宋宝宝,快起来。
嗯我醒了
被子里冒出一颗黑色的脑袋,宋峦被乱七八糟的头发糊了一脸,从黏糊糊带着明显撒娇意味的声音可以知道,她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宋滕抖动被子,试图把妹妹从舒适的被窝里抖出来:昨晚就说过了,今天要早点出发的,十点过后高速车多容易堵路。
知道啦宋峦死死压着被子边缘,含糊地应了一句:我马上起来,马上
宋滕闻言收了手,看着她在被子里蠕动,左右翻身,伸出手和脚往大床的四角摸索,嘴里还小小声嘀咕着什么。
诶?怎么没有枕头下面
意识到她正在找东西,这是真的要起床了,宋滕往后退了一步,叉起双臂静静地等着。
然后,他在床边的地板上看到了一件白色的小内裤。
宋滕静默了三秒,弯腰捡起那件小内裤,看着床上卷着被子还在四处摸索的妹妹,问了一句:宝宝,你是不是找这个?
毛毛虫宋峦顿了一下,然后猛地从床上起来,仰着红通通的小脸看向宋滕,和他手里的小内裤,好一会儿才点了头,结结巴巴地应道:是
宋滕把小内裤扔给她,转身出去前留下一句快点刷牙洗脸,还帮她带上了门。
隔着实木门板,女孩子啊啊啊的叫声音量显然小了很多,但宋滕依旧能从中听出满满的羞耻来。
客厅的开放式厨房里,老大宋蘅正在做早餐。
宝宝的睡相是不是有点?宋滕试探着问了一句。
直到上个月,宋滕还以模特的身份在各大秀场间活动,因为业务繁忙,一年到头没有几天能在家里度过,除了从日常联系中知道妹妹无病无灾,他对她的近况实在是不太了解。
比如睡到内裤都不见了的糟糕睡癖。
有点什么?宋蘅头也不回地反问。
油声滋滋,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宋蘅拿起黑胡椒海盐调料瓶,掀开盖子对着锅里拧了几圈,细小的黑色粉末撒落在煎得完好的荷包蛋上,不多时就被激发出了微辛的芳香。
宋蘅曾经当过两年的高中老师,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和学生家长发生了冲突,等到妹妹升上高三,他就顺势辞去教职,过上了宅家养娃,兼一对一辅导妹妹功课的居家生活。
不用问也知道煎蛋撒黑胡椒粉是妹妹的口味了。
等早餐上桌摆好,宋峦才一边扎着头发一边走向餐桌。
因为放暑假太兴奋的缘故,宋峦昨晚睡得太晚了,而今天又起得太早,睡眠不足四个大字几乎写在了脸上,所以即便她穿着一身运动服,看起来也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一条失去灵魂的咸鱼。
快过来。宋滕给她拉开了椅子。
大哥呢?宋峦坐下来,伸长了脖子往灶台那边看去。
炒菜的平底锅洗好了,被立起来插在不锈钢置物架上。其他各类厨具也摆放整齐,五花八门的调料瓶子由高到矮,紧贴墙壁排成一条直线,看着让人莫名舒服。
大概换衣服去了吧。
哦。
过了两分钟,宋蘅换了一身蓝色牛仔裤和白色T恤出来了。他身形高挑纤瘦,长相清俊,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细框眼镜,乍一看像个斯文有礼的书生,但那双狭长的眼睛透过镜片看向人时,总给人以冷漠的印象。
兄弟俩长相有七分相似,但宋滕又是完全不同的风格。他的头发略长,眉眼时常含笑,显得人比较平和随性,因为久经秀场锻炼的缘故,他的身姿十分端正挺拔,就是随意坐着都比旁人优雅几分。
宋峦看看左手边的大哥,又看看右手边的二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黑,灰,白。她伸手指了指穿橄榄绿工装裤搭黑色T恤的宋滕,又指了指穿黑色运动裤搭灰色T恤的自己,最后看向了刚刚落座的大哥。
还真是过渡色。
兄妹三人彼此相视,眼中都浮现出了笑意。
早餐过后,宋峦洗碗,宋滕收拾出行物品,宋蘅去阳台上摘小番茄。
宋滕也是没想到,他才几个月没回家,自家阳台就变成了家庭菜园。
三棵番茄树,专门搭了爬架,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绿油油的细枝杈爬得很高,长长的果穗往下垂,上面缀满了樱桃大小的果实,有的已经熟透了,有的还是绿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