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爬上了面前这座陡崖。
卡娜为了甩掉他,每天都翻着新花样地往那些他到不了的地方去。
这几个月来,他爬过布满荆棘的灌木丛,淌过水流湍急的小河,这次更是一路尾随卡娜登上了这数十米的高崖。
然而当他登上崖顶,并没有看到妈妈优雅晒太阳的场景,而是一地混乱。
充满打斗痕迹的崖顶上布满了血污,浓郁的血腥味直呛口鼻。
卡娜瘫倒在不远处,漂亮的金色毛皮上斑斑驳驳,全是已经干涸了的血渍。
妈妈!
看到这一幕的赛斯宛如天塌地陷,他一股脑地冲到母豹跟前,埋下头来舔舐着她的毛皮。
不,妈妈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毛光滑水亮,金灿灿的,点缀着好看的玫瑰斑点
不该是这般沾满肮脏泥土与血渍的模样!
妈妈,妈妈,你再等等,赛斯很快就帮你清理干净。
如若是其他动物看到此情此景,一定会诧异这头雄鹿的所作所为。
一只食草动物在给一只食肉动物清理毛皮?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雄鹿一根筋地重复着自己的行为,大脑自动回避了那个可能性卡娜已经死了。
他不信。
仅仅只是半天没看到妈妈而已,她怎么可能会死?
她一定只是睡着了,对,睡着了!
妈妈最爱干净了,绝不允许自己的毛有一丝脏乱,所以他得在她醒来之前替她打理干净。
如此反复给自己灌输着卡娜只是睡着了的信念,赛斯坚定不移地舔舐着她身上的毛皮,不容任何污渍玷污她。
妈妈啊,你再等等,赛斯很快就能把你打理干净,然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一岁的小雄鹿一边舔舐,一边发出悲伤的哀鸣。
他还不想这么快失去妈妈,失去他唯一的家人。
记得小时候夸下海口要带妈妈去山的另一头玩,他的承诺还没有兑现,妈妈怎么可以不等他?
晶莹的泪顺着小雄鹿的脸颊滴落到母豹的身上,在那漂亮的被毛上砸出一粒粒小坑。
不好,可不能弄脏妈妈的皮毛。
雄鹿刚要伸舌去舔平那些个小坑,只见母豹的前肢微微抽搐了一下。
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赛斯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看见母豹的耳朵也甩了甩,他心中涌出难以控制的狂喜。
妈妈!你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雄鹿不停拿脸去蹭母豹的脖颈,得了母豹一声宠溺的抱怨:死小鬼,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睡一觉?
赛斯立马乖觉地收回自己,跪趴在母豹身边,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喜悦与疑惑。
卡娜轻轻扭了下身子,疼痛让她不自禁皱起了脸。
瞧见跟前的雄鹿一脸惊慌,她轻轻舔了下身侧的被毛,语气淡定地告诉他:别紧张,这不是我的血。
卡娜身上的血污基本上都是公豹齐裘的。
她在齐裘欲与她交配时对其发动了攻击,这招出其不意让毫无心理准备的公豹生生挨了她一爪。
锋利的指爪直接戳破了公豹的一只眼睛,并在他脸上划下了数道深浅不一的抓痕。
倘若是平时,齐裘可能会知难而逃,可由于发情的影响,公豹失去了以往的谨慎和冷静,直接反扑过去和卡娜撕打在了一起。
齐裘少了一只眼,对距离的把控大打折扣,几次挥出去的爪子都落空了。
但身为体格强健的公豹,凭借超出母豹的力量与体魄,齐裘并没有落得太下乘。
两只豹都下了死劲儿,卡娜几次咬到了齐裘的脖子,而齐裘的利爪直接撕裂卡娜右侧的大腿皮肤。
这一场打斗可谓两败俱伤,齐裘最后还是逃走了,卡娜也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后腿受伤让她难以站立,虽暂不致命,但无异于致命。
她无法捕猎了。
没有食物,她迟早也是死。
血腥味会吸引来其他猎食者,好在这里是陡崖,没几个食肉动物能轻易上来。
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了,你也别再跟着我了,这附近有一处丰茂的草场,那里应该会有你的同类,你去找他们一起生活吧。
赛斯这才意识到,卡娜不仅仅只是为了想甩掉他才四处游荡,更多的是为了把他带到同族身边去。
她以为他一直跟着她只是因为群居的天性吗?
赛斯气愤地站了起来,蹦嘚儿蹦嘚儿地顺着陡峭的崖壁一步步跳了下去。
卡娜见他终于是走了,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种莫名的酸涩。
那是她唯一养大的孩子,她应该为他的独立而感到自豪才对啊
卡娜躺平了身子仰望着天空,疲倦再度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