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人呢?”
池晏淡淡一笑:“就是在收尸的时候,找到了傅奇。还剩一口气。”
一时之间,松虞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甚至不能说一句“他真幸运”。
大脑在飞速地运转,两道声音同时打起架来。
一个声音说:“傅奇怎么可能没死?他肯定是内鬼。谁没死,谁就是内鬼。那一夜的围剿本来就疑点重重,如果不是有人里应外合,怎么可能做得天衣无缝?”
另一个声音说:“如果傅奇真的是内鬼,那群人会不管他的死活,就把他扔在这里等死吗?”
反驳的声音又回来了:“他们是故意的:就是要演一场苦rou计,才能够彻底地取信于池晏。”
松虞垂着眼,望着病床上那面色苍白的年轻人,内心却像是被一只机械手臂抓住,泛起一阵冷意。
突然之间她明白:这真是一个恶毒的选择题。
或许那些人就是故意要这样做。
当夜发生的事,已经彻底死无对证。既然没有证据,怎么解释都说得通。傅奇究竟有没有背叛,最终就只看两个字。
看池晏的选择:
看他是相信,还是不信。
设身处地,即使是她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信任傅奇。
可是往日里与他朝夕相处的画面,慢慢地浮现在松虞眼前:她记得有一次自己故意为难他,让他一次次地跳海,他还真就照做了。到最后整个人都泡得脸色发白,嘴唇发抖,依然毫无怨言。
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会背叛她和池晏,会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夜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吗?
松虞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我知道这是你的事,我不该多嘴,但你至少再想一想,再想一想,不要轻易做出这个决定……”
话还没有说完,池晏从背后抱住了她。
一瞬间,松虞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感觉到他将头埋进她的颈项里,过分依赖的姿态。温热的呼吸,沿着耳廓游移到锁骨。
莫名地,松虞却感到心疼。隐隐的抽痛。
心疼傅奇。但更心疼池晏。
假如她和这个年轻人,只是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都心存不忍,那么池晏呢?傅奇跟他的时间更久。他也是人,他也有感情。
但他被硬生生地推到了这个位置: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看着他的落败。不仅兄弟们都死了,他还被迫要将矛头指向唯一一个活下来的人。
人命关天的事。不能怀疑,但也不得不去怀疑。
理智,猜忌,权衡。
这一切,一定都像刀子一样,血淋淋地剜着他的心。
“我知道。”她听到池晏说。
他的手臂慢慢收紧。
声音亦是低哑和含糊的。
“如果你需要的话,”她轻轻地说,“好歹傅奇也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我还算了解他。”
他低笑一声:“所以呢?你相信他?”
“我不知道。”她说,“但我希望自己可以相信他。”
“希望。”池晏淡淡一笑,“很可惜,我们的世界,没有希望。”
松虞噎了一下。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心好像又被揪住了——因为这毫无感情的声音。
“那我们就等一等再做决定。”她低声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我们。
不知为何,这个词取悦了他。
池晏“嗯”了一声,蜻蜓点水地吻她的锁骨,更含糊地说:“好,等他醒了再说。”
柔软的唇贴上来。
像是一块小小的熨斗,她被狠狠烫了一下,但到底不忍心推开他。
交叠的玻璃面里,她看到自己,和拥抱着她的男人。
男人低着头,眼中尽是晦暗,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明明是灯火通明的病房,四壁皆是刺目的白,只有他们站在虚幻的Yin影里。身后便是一道漩涡,侵扰着她,勾缠着她。
他在想什么?
她不知道。
但突然之间,池晏翻过身来,抓住松虞的胳膊,拖着她往前走——
砰。他近乎蛮横地用肩膀撞开了一扇门。
将她随便拖进了哪个杂物间。
门又被狠狠砸上了。
一声巨响。一片黑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人眩晕。
接着是疾风骤雨般的吻。
他将她按在门背后,按住她的手肘,额头抵着她的脸,十指交叠。
这姿势应该是温柔的。
但他狠狠地压住她的唇,吻她,咬她。最原始的,最本能的,最凶猛的攻城掠地。堵住她的呼吸,吞咽她的气息。舌尖相抵,太大胆的纠缠。
接着是他的手。手指灵巧地伸到她脑后,伸进她的头发里。搅乱了她柔软的发丝,肆无忌惮地将发髻扯开了。
啪的一声,束发的绳子不知掉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