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皇斯坦达德叫琉斯进来的时候是坐在他那个富有象征意义的王座上的。那把装饰过度的古董椅子上铺着厚厚的长绒兽皮,几乎把身材瘦弱的雄虫裹在里面。
权高位重的雄虫倦倦的把手指从侍奉的雌虫伸出的舌头上拿开,拉出一条银色的水线,一边的侍从上前用shi润的热布巾仔细的擦干净那两根手指。一切进行的沉默又迅速,就像设定好的机械。
“琉斯,你来看。”虫皇私下里不再称呼他为卿,而是亲密的称呼名字,“这个还算漂亮吧?”
王座前面的小几上放着一块闪闪发亮的布料,这块东西是由一个个小的碎片连缀成的,总体是黑色,反射着一点贝壳一样的五彩的光。
……相当眼熟。
琉斯眯起眼睛辨认了一下——不是出于不熟悉,而是出于不可置信。
“这……是虫甲,品质还相当好。”
“都是新剥下来的s级雌虫虫甲做的。这东西可难拔的很,只能命令那雌虫自己拔。那些雌虫总是拔不到一半就会痛到昏过去……我无数次觉得这真是浪费我的时间。”虫皇得意的点了点头,抚摸那用虫甲镶嵌成的马甲,手指从领口一直划到衣摆末端。随着他的动作被拂动的、裁切过的黑色骨质反射出细碎的光,像扩散的水波。“这件是留给你的。他们做废了好多才做出来几件美观又不损失材料强度的。我知道你和那么多雌虫待在一块会觉得不安,特意叫他们多赶制了一件。”
“谢谢您。”琉斯垂下目光,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的脸显得宠辱不惊,就像很多年以前一样。虫皇难得显露出一点怀念似的感情,他叫身后的黑衣侍从后退了一段距离,招手让琉斯上前来。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你这么多年来为我提出的课题做了这么多研究,这只是我以我个人的身份表达谢意罢了。”
“……我愧不敢当。”琉斯困扰的皱起眉头,他本来是想摆脱这个项目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让送上门来做实验体的军雌,在进入实验后期时在他的“Jing心照料”下出现不稳定的狂暴现象,稍微砸坏一点东西,最好打伤一两个雄虫,把躲在宫室里等待结果的虫皇吓一跳。他就可以宣布实验失败,从这个恶心的项目里脱身。没想到他现在对那个本该牺牲掉的军雌愧疚万分,甚至不得不继续这个项目,只为了能有机会研究如何治疗和解除这个军雌身上出现的症状。
……罗狄。琉斯在心里念雌虫的名字,只觉得痛和酸楚,像是没经过调味的黑咖啡,空洞的味道几乎要刺痛舌头。
不论如何。琉斯本来确实算得上虫皇的“亲信”。
他们两个人的合作关系是从很久以前开始的,从琉斯还只是个失去一只手臂的孩子的时候开始。
这本来应该算是个交易。
那个时候琉斯还在医院。他躺在一片雪白的病床上,望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臂的断口。幼小又残缺的部分显得突兀又可怜。陪侍的侍从都在他的命令下离开了房间,他放松的闭上眼睛,Jing神力无限的向四周延伸,那力量像无形的眼睛,越过了其他情况各异的病房,穿过了重重墙壁。
他听到医生在争吵。
“他的年龄太小,贸然种植机械义手意味着日后持续的排异与疼痛!我们应该等他骨骼发育基本完全再说!”
“但是如果让珍贵的雄子以残缺的状态离开,你知道我们会第一时间遭受怎样的舆论攻击,民众只会责怪我们的疏忽!”
琉斯兴趣缺缺的把注意力转移到更远的地方,仿佛事不关己。嘈杂的人声渐渐越来越远,直至寂静。孩童把自己投进某种与世隔绝的空间,就像沉进深海的石头。
他还没办法将Jing神力投出去太久,只过了一小时左右他就不得不收回Jing神力,继续安安静静的躺着。
斯坦达德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他没穿那套象征地位的华贵袍子,高领的上衣没有一丝褶皱,深色的丝绒严严实实的包裹到脖子,好像另一层皮肤。
“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孩子。”他伸出包裹在黑色衣袖里的手去摸琉斯的额发,细长的手指轻柔的像暂时停驻的蜘蛛。
琉斯没躲他的手,他嗅闻到风尘仆仆的气味。新任没多久的虫皇闻起来惴惴不安,就像是被人用猎枪指着的鹿。
“陛下?”
孩童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望着他,显露出单纯的担心和疑惑。斯坦达德偏开一点视线,游移的望向琉斯手臂断掉的位置。
“我很抱歉孩子,我只是想说……现在我还没办法替你制裁凶手……但请相信我,会让他们在未来得到应有的处罚。”
凶手?琉斯的眼前又闪过那些暗红的碎片和惨叫,他一阵恶心,幻痛和生理性的反胃让他感到一阵难受。幼小的琉斯压着胃部勉强坐起来,苍白的脸色让他显得脆弱而无攻击性。小小的雄虫狼狈的咳嗽了一会儿,用拳头抵住胸口。
“……我会以牙还牙。”
斯坦达德愣了一下,他似乎本还想要说点别的什么。吃惊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新任的虫皇吞下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