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千里之外的长安。
距离嘉仪公主失踪已经过去了二十天,整个皇城依然笼罩着压抑气氛。
那日骊山温泉行宫遭歹徒纵火行凶,姬崇文小臂上留下了一块烧伤,姬不黩的腰腹被砍了一刀,性命堪忧,幸亏殿外有太医一直等候,及时医治,方才保住一命。
皇帝震怒,将抓到的几个活口严刑拷问,得知又是淙家作祟,气得面色铁青,盛怒之下提剑将直接枭首一人。
京令尹额角冷汗淋漓道:“骊山到处都有马蹄车轮的凌乱痕迹,方向往四面八方去,应是有人故意掩人耳目,逆贼口供说,淙术原准备走灞水南下,臣扣留了那几日所有途径的船只,细细搜查后,并未发现公主痕迹,或许……也是掩人耳目。”
一边说,一边抬眼觑皇帝脸色,瞧见愈发青黑面颊后,连忙又宽慰道:“逆贼如此大费周章绑走公主,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是为了挟持陛下,又或许是为了挟持定国公,应当……不会伤公主性命。”
应当不会伤公主性命。
……
可,若生不如死呢?
皇帝双目赤红,不能想象悦儿正在遭遇什么,她是阿姐最疼爱的小女儿,也是他当成明珠养大的小公主。
“沈燕回呢!把他给朕叫回来!”皇帝吼道。
延嘉殿。
姬不黩盘膝坐在地上,腰腹上缠绕着一圈白纱,寝衣松松垮垮,怀里抱着一只小木箱,打开来后,露出了许多残缺的东西,一只被火撩黑的金簪放在最上面,分外刺目。
姬不黩将它拿出来,指腹摩挲,冷白指尖上染上一层灰黑色。
据宫人说,那日表妹在殿外守了他很久,神色焦急担忧,那些护卫和太医都是她调来的,她身边的宫人多一半都去救火,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被逆贼绑走吧?
而且,她去骊山行宫,好像也是因为他。
姬不黩沉默下来。
他原本以为舒明悦失踪了,他会开心,可是发现并不是这样,他心里有一丝说不明道不明的奇怪感,竟然希望这一切没有发生,并且担忧她的安危。
她真的是被逆贼绑走了吗?
那天晚上,裴家七公子也曾出现在骊山行宫,之后没几天,便事不关己回幽州去了。
姬不黩摩挲着簪子,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日曲江池所见,两人在那座隐蔽阁楼里缠绵。
****
舒明悦绞干了头发,斜靠在榻上翻起了话本看,忽然有侍女前来叩门,道:“女客,屠必鲁将军有请。”
舒明悦心中一跳,前去开门,露出一个年纪不大的侍女,她身后跟着数个侍女,手里捧着衣服和首饰若干。
侍女笑道:“将军已经派人在大厅等着女客了,小人服侍女客更衣。”
这架势……
舒明悦攥紧了手指,抿唇问:“将军找我何事?”
侍女摇头,“小人不知。”
舒明悦沉默下来,难道在怀疑她白日听到了一行人谈话的机密?可是又让她换衣服,好像又不太对,不会是想纳她做姬妾吧!?
舒明悦心中猛地一跳。
不对,不对。
屠必鲁性格爽朗正义,绝对不会做强迫良家妇女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惧内,别说纳妾,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敢。
难道是骨浑和契何力?
也不太可能,这两人是屠必鲁的副将,绝对不敢胡来。
至于虞逻——
那更不可能了。上辈子两人初见时,虞逻对她并不感兴趣,丝毫不为她美貌所动,冷了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数月,甚至能在她给他跳一只香艳舞蹈时匆匆起身,带着兵士绝尘而去。
为何叫她去?
难道发现了她巽朝公主身份!?
舒明悦咬唇,心乱如麻,却百思不得其解,木盘里的衣物是北狄服饰,她在侍女的服侍下入水沐浴,雪白肌肤上细细抹了一层香膏,更衣描妆,然后前去大堂。
中间停了一停,舒明悦伸手叩响子善的房门,低小声嘱咐道:“我若彻夜不回,也不遣人予你信,不必寻我,天一亮立刻出城回长安,把我的消息带回去。”
子善神色异样,愈发愧疚,“好……”
从五楼下去,到大堂,只见数名兵士在等她,神色恭敬地请她上马车,舒明悦神情越来越困惑,提裙上了马车。两刻钟之后,在将军府停下。
将军府是中原样式的府邸,门廊上挂着两只极具异域风情的风灯,前面是办事的府衙,后面则是休息的院室。
舒明悦心如擂鼓,本以为会见到屠必鲁,结果直接被引到了后院。
院子规制豪奢,已有侍女数十人在院里站着,见她入内纷纷行礼,领头的那个笑着上前,道:“奴叫阿依努,以后服侍姑娘,再过两日王子就要启程回王城了,姑娘先在这里暂住,等王子启程,一道回去。”
舒明悦僵硬在原地,神情一急,捉住她手问为